当田无忌来到宴厅中时,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此人一身文士青衫,手里握着一柄折扇,双脚站定目光温和,如玉山临眼前,又似白雪落云间。
“荆山城文庙学宫弟子田无忌见过九黎族大族长。”
黎桧见了这个年轻人,居然下意识觉得自己手拿鹿腿割肉的样子不妥,不由放下鹿腿和小刀,缓声说道:“据闻,你曾与我族长女子想好?”
田无忌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恨意,但是即刻便俯身行礼,借以掩饰。
“无忌确曾与邹氏女相好,且三媒六证结为夫妻,可惜贱内命薄,已过世多年,自那时起无忌便悲伤不能自已,时常丢失神志,多得莫先生来了,才治好无忌的失神之症。”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抑扬顿挫,有情感输入,也有得当的肢体动作,十分贴合他此时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
黎桧缓缓点头,叹道:“到底是我九黎族愧对你了,让你在外面失智疯癫了许多年,委屈你了。”
田无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然恢复正常,以一种大彻大悟的口吻回道:“大族长您言过了,无忌失智疯癫也是自己的原因居多,而且这些年来,邻里们也不嫌弃无忌疯癫,时常施舍吃食,否则无忌也不会活到现在。”
黎桧忽得一拍桌案,怒道:“黎婆婆,去把邹氏的家人拿了,自家女婿生病疯癫,流浪在外,他们居然能安然无事?岂有此理!”
一边的黎婆婆应了一声就要出门去做事。
田无忌连忙去拦黎婆婆,却被黎婆婆一个晃身躲了过去,动作极快,和遁法的闪现并无二致。
田无忌急声说道:“黎婆婆且停一停,邹氏一家并无错处,千万别因无忌一人而害了他们全家,本来无忌已经害了他们女儿了,这下要再害了他们全家,无忌心有难安呐!”
这几句话又快又急,听得人都揪心。
飞云一边儿悄无声息地掐了一下陆钊的大腿,悄然传音道:“这田无忌看着玉树临风的,怎么演起来这么真,是不是你传授了他什么诀窍?”
陆钊疼得咧了咧嘴,也传音回道:“哪有!我可是正经人,从来不演,既不骗人也不诳人,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的!倒是荆山城那座文庙学宫,谁知道教了些什么东西,说不准伪君子那一套也教呢!”
飞云放在陆钊大腿上的手旋即又用了一分劲儿,愤愤传音:“别瞎说!行知先师是个极为务实的怎么会教出伪君子?!”
陆钊也把手放到桌下,一把抓住飞云的手,省得她继续作恶。
“正因为是行知先师,所以才会教出田无忌这样务实的性子,才会让田无忌放下眼前的仇恨,和仇人恭谦礼让、友善和睦,当然只是暂时的,田无忌这年轻人有些门道儿。”
飞云反手握住他的手,食指轻轻抓挠他的手心:“不要给行知先师泼脏水,那个老头子精得很,你隔着八万里,他都能听见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