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茶楼上，读书人模样的姜夔要了一壶在江南道那边流传最广的明前春芽边翻书边品茶，跟在身后的曹化蛟有样学样，只是额外要了一碟最经济实惠的茴香豆。

占着最好的位置却点了最廉价的商品，本来站在门口一脸殷勤的店小二随即一张脸拉的老长，心想这读书人怎么都一个毛病，明明钱袋里叮当响，偏偏还要假风雅，穷清高。

就差没把晦气摆到脸上了，喊了声中气不足的“明前春芽一壶，茴香豆一碟”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去楼下继续招呼客人了。

“看出门道了么？”姜夔吹开茶杯中的浮沫，抿了一口茶水道。

“像是旁门左道的蛊术，”

一直盯着麻脸男子的曹化蛟回忆了下曾经翻阅的古籍，小声回答道：“不过他应该只学了半吊子，像这种见不得光的蛊虫就不该一开始就用精血饲养，不然到后期豢养不住不说还容易噬主。”

“嗯，是这么个说法。”

姜夔点了点头，随即食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歪歪扭扭画着一些晦涩难懂的线条，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读书人在桌子上研究字体一样，但曹化蛟却看出这是一张以整个桌面为载体而刻画的隐匿符。

是专门用来遮蔽一些气机，除非刻意注视施术者的一举一动，不然很难发现他们的身影

不多时，一道如热浪一般的气流裹挟在窗口，如反光镜一样映照出空白一片。

布置完一切的姜夔将书籍伸出窗外晃了晃，见如此明显的动作也未引起楼下过路人的注意，笑道：“光明正大地看即可，一炷香的时间，仔细看他接下来的下蛊手段。”

曹化蛟哭笑不得，“这也算光明正大？”

随即夹起一颗茴香豆放入口中，尝了口，回甘中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味道竟出奇的好。

就在两人说话间，楼下福康坊旁那个麻脸男子却悄无声息的从他那狗皮褂子上揪下一小撮狗毛捏在掌心。

远处又有一个女子抱着一缎鲜艳布匹而来。

伙计摸样的麻脸男子左右扫视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他，双手紧握用拳头揉了揉僵硬的脸庞，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身形也同时矮了三分。

他隐藏起他那阴鹜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店内伙计专属的阿谀奉承模样，他往福康坊门口一站，大声道：“锦缎、丝绸上二楼交易，棉麻布匹请移步到柜台。”

说完后他便横移两步站在坊门一侧，顺手从挂在门后的一个褡裢里取出两捆棉线，反复揉捏了一番之后，他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厮，将棉线捧在手臂上静待客人挑选。

见一个女子迎面而来，连忙低声道：

“姑娘，我手中这款棉线是小作坊生产的，质地虽然不好，但比制造局生产的棉线要便宜十文钱，你要不要试试？”

麻脸男子尽量低着头说话，只为不让自己的相貌吓到面前娇滴滴的小娘子。

脸色呈菜黄色的黄裙女子怀抱着一缎新布下意识后退两步，这只是她的本能反映，但偏偏这个动作落在麻脸男子眼中，已经属于十恶不赦的过错了。

男子飞快抽出其中一捆棉线，同样的含胸低头道：“姑娘，你可以先用着，好用再给钱，要是觉得不好用给我言语一声就行，分文不取。”

“好…！那我先试用看看。”女子小声应答道。

见女子将棉线放到手腕上，麻脸男子恭敬的将女子送进店内，等到再次抬头时嘴角已经勾起一线，他轻轻地抚摸了一遍胸前的狗皮褂子，感受着指尖带来的柔软，享受中带着一丝猥琐，左右扫视一遍后，眯眼喃喃道：“再过一旬，最多再过一旬，你们就等着跪在我面前求着我大发慈悲吧！”

见店内那个臀儿圆润的黄衣女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来，麻脸男子干脆慵懒的靠在店外的柱子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