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如这段时间内心总是有一股莫名的烦躁。
门下弟子频繁的失踪令她感到十分的不安,总让她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虽然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遣门下大弟子去彻查这件事,但是其离宗三日至今未归并且杳无音信还是让她皱眉蹙额不断地在并不宽敞殿堂中踱步徘徊,她本就忧郁的眉目此时更添一分愁容。
正想着,门下童子急匆匆的闯入大殿,这可把明如看的面色一沉。
她停下徘徊的脚步,一道威严的声音传入童子耳中,“什么事情这么急?连大殿内不得急行的戒律都不遵守了?”
明如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皱。
“柳师兄他,他他的飞书在山门脚下被捡到了。”
童子红着脖子喘着粗气说道,像是被明如的威压压的喘不过气来。
明如此时本就紧皱的眉头彻底的扭成了一团,鼻息中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焦急。
“事态竟到了如此紧急的地步?连将飞书传至我洞府的法力都没有了吗?”
她心里如此想着,并未对童子表现出什么,手上却是急切的打开了密封的飞书。
看毕后,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明如神色大惊,急切地传了一道法旨交至童子手中道:
“召集门下所有弟子至宗门大殿。”
言罢就飞身而起,匆匆离去。
童子抬了眼,小心的看了看法旨,毕恭毕敬的接下。他转身看着明如焦急的身影,也匆匆忙忙地往山下跑去。
…
半日过去,整个溟重派上下包括山门外游历的弟子也匆忙而归,竟都集聚于宗门大殿。
殿中不少宗门弟子各聚一方,中间留出大片空隙。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在交头接耳,猜想议论着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大殿中宛如凡人菜市,乱哄哄的吵作一团。
“肃静!”
开口的是门中的大长老,声音中一股强悍的法力气息顿时让整个大殿内众人噤声。
不一会儿一个柳眉杏眼的坤道现身于大殿上首,见此大殿中的弟子纷纷行礼:
“参见掌门真人。”
几个身居高位的长老也是简单地拱了拱手表以尊敬,道了句:
“见过明如真人。”
明如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
“从今日起,开启封山大阵,我溟重弟子无令不得外出山门。”她语出惊人。
她见形势严峻,也是直截了当,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一语道出了此番目的。
闻言,修为最高的大长老忍不住传音:
“掌门之令我自是遵从,可我溟重基业俱在山下,无由封山,此举是否不妥?还请掌门给门下弟子解释一番,免得生出怨言。”
明如神色不变,侧身让步,一位独臂的丰神俊逸的年轻道人站了出来。只是断臂暗红还未干涸的血液与苍白的脸色无一不显示着刚刚遭遇的生死劫难。
“大师兄!”台下有人惊呼着,似乎也为这道人此番情况感到吃惊。
“楚儿,这等礼你就不必行了,你来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明如道。
来者正是明如座下大弟子,唤名柳明楚,他正要举起行礼的独臂被明如按下。只见他恭敬的答了一句:
“是,师尊。”
随即他转身向众人说道:
“诸位师叔师弟们,三日前禀掌门之命,小子下山调查中弟子失踪一事。然在多番调查无果后,昨日,小子遇上了王长老座下宫师妹,竟发现她正遭人追杀…”
听闻此言,殿中的弟子默不作声,他们中大多数也是和宫梦蝶差不多修为,遇上此等歹人多半也是逃不掉。
门中大长老脸色也并不好看,因为柳明楚所言的宫师妹正是他座下的大弟子。
“追杀者是两个男修,一高一胖,已经足足追杀了宫师妹五日。”
“听宫师妹之言,那胖男修在追杀她之时似乎无意透露,那名高男修之前与其兵分两路是为了去追杀我派其余弟子。”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掌门与长老的神情。
“来人修为感其气息却远在大长老之上,恐怕…宫师妹此时已遭遇不测。”说到这里柳明楚顿了一下,并掏出了一枚玉佩:
“此为宫师妹托付于我。”
“此事你为何不在书中提及?”明如一脸严肃地传音。
“恕弟子无能,弟子此前被此人飞剑纠缠,一时却是腾不开手。”柳明楚一脸羞愧。
“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你。”
殿中弟子的声音此刻却是如沸水一般沸腾起来,炸开了锅。
他们中有不少人是山下的富家弟子,家中千辛万苦凑够资源,纳了许多供奉才得他们上山。
有的只不过为求长生好让自己继续在俗世逍遥自在,挥霍那永远花不完的财产。
有的只为博得一个仙宗弟子的身份,在山下好凭借此名头好压住其他的竞争对手。
所以一听到有仇敌上门追杀弟子之时,恨不得第一时间逃跑与溟重撇清关系。于是大殿里瞬间顿作一片慌乱。
而当看到这枚玉佩之时,王长老哪里还不明白,那男修这几日分明是在戏耍自家弟子,血气一下子涌上了头顶:
“何人竟敢辱我王武昭的弟子!”说罢就飞身腾空,似欲要去找那两人寻仇。
明如却是一脸凝重,一道威严的声音压住弟子,一道清冷的女声传入大长老的耳中:
“还请王师叔冷静,我溟重派,恐怕已经中了那两人的算计…”
…
五日前,溟重山门以南六十里。宫梦蝶正在与一练气境的蛇妖缠斗,眼神中满是慎重之色。以玄轮境斗练气境,这让她不得不全神贯注,神经绷紧。
虽然说这蛇妖是练气境,可是灵气虚浮,一看就是初入炼气境,凭借手中的法器,她未必不能斗上一斗。
眼下见四周荒山野岭并无修士气息,她小心翼翼地放出玄像,显化玄轮,释放出中丹田的灵气。
本来身处劣势的她,此刻凭借法器之威,瞬间逆转形势,打的蛇妖连连中招,不出一刻,便将蛇头斩下。
宫梦蝶顿时松了一口气,掏出一颗丹药吞服下,打坐调息片刻,气息恢复如初之时,这才上前收拾战利品。
此时丛林中出现两道不速之客的身影,宫梦蝶顿时警觉起来,察觉到两人气息与自己相当之时变得更加警惕。
“他们跟踪埋伏了这么久,我居然没发现,恐怕是有什么隐匿手段,这两个人有些来头。”
她收起往日对待散修的架子,言平气和的对两人说到,“在下溟重派宫梦蝶,不知两位道友是…”
那两人一言不发,直接动手。宫梦蝶大惊失色,这一下直奔她的要害。
她顾不上其他,一口气将下中丹田的灵气全部释放出来,身后显化六尺耀眼虚轮,堪堪挡住一击。宫梦蝶一话不说,直接施展遁术化作一抹橙黄灵光开始逃走。
…
一刻钟之前。
两个修士一高一胖一言不发地施展遁法腾云驾雾从一片森林上方飞过。
“刘师弟此番北上历练归来山门,想必已是修成紫府,习得命术了吧。”胖修士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但看其神情似乎不怀好意。
“侥幸而已,以郭师兄之天资,厚积薄发多年,想来要跨过此关并不难。”那位被称作刘师弟的高个修士坦然道。
叫郭师兄的胖修士似乎被这道消息噎着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与自己并不对付的小师弟修道仅200余载竟然修至筑基后期的紫府之境。
反观自己已修400载有余却只有筑基中期化窍境的修为。想到这位小师弟刚入山还未修道时自己已经练气境圆满,不由得长叹后悔自己空有天资,却日日沉迷于酒色导致修为一步步落后。
他念及至多再有十数年自己便寿尽转生而去,此生算是无望金丹大道了,不由得更加郁闷。
自己那群妻妾与后辈想来在自己去了以后还要靠这位师弟照拂,心想着面色不禁对这位师弟柔和了许多。
“想来以后还有承蒙刘师弟照顾了。”郭师兄洒脱地笑着,先前的一点龌龊似乎从未出现过。
刘师弟当然明白这“照顾”是何方意思,仍然不卑不亢地回道:
“哪里哪里,之前在涂师门下修行之时,还是受师兄关照了,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说罢他神情中多有暗示。
“却是郭师兄的不是了。”郭师兄也是个精明人,当然知道这所谓“一报还一报”的意思,立马从储物袋掏出一瓶丹药奉上,并且说道:
“恰逢师兄我这里有一坛美酒,不如我去山上采寻一份精气,你我二人对酌一番,岂不快哉?”
刘师弟也不推脱,爽快地收下了丹药,直言道:
“往日里师弟多有得罪,还请师兄不要芥蒂。往后师兄喝烈酒赏美人,师弟绝对不来打扰师兄雅兴。”
见刘师弟如此爽快,郭师兄面露喜色:
“好,那今日我师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
正要采气的二人忽然注意到下方的打斗,郭师兄面露不快地看去,
“何人打扰我师兄弟二人喝酒的兴致?”
才看了第一眼,他就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咦?这小娘皮的玄轮…莫不是修行的《万阳钧天章》?”方才面色不爽的郭师兄如同变脸一般换了一副面孔。
“《万阳钧天章》?”刘师弟不解所以然。
“正是,刘师弟修道虽晚,但可曾听闻三百余年前的钧阳魔宗?”
“就是师祖带队亲手覆灭的那个昔日镇压灵聚一洲,肆意妄为的魔宗?”刘师弟吃惊地传音。
郭师兄点了点头,冷笑一声,缓缓的说道:
“不过是一群徒有虚名之辈仗着宗门长辈为非作歹而已,哪来什么镇压洲陆…铲除此等魔徒乃我仙门义不容辞。”
随即他语气也变得冰冷,继续说道:
“当年,可是逃出不少魔门余孽…而这《万阳钧天章》就是此般如日昼耀的玄轮对应的修行功法。”
“这人修为低微,出手却是上品法器之流…这溟重派,也许是得了当年的魔门正统传承。”刘师弟暗忖道。
心里如此想道的刘师弟却是假装不知,故意反问道:
“郭师兄如何见得?钧阳魔门满门上下在300年前不都被尽数屠尽,道统断绝。这《万阳钧天章》功法是早已湮灭于世,郭师兄兴许是看错了?”
言语之中多有不信之意。
“哈哈哈,刘师弟你有所不知,当年师兄不过一练气小修,却也是参与了围攻魔门的义举。”
郭师兄说着神色得意的顿了顿,似乎在彰显着自己的见多识广。
“你且听好了,眼前这玄轮,是修行《万阳钧天章》练就的,这功法直指【正庚】果位,全天下也独一无二,师兄可是忘不了。”
他意气风发,似乎再度回到了三百年前。
“自己这师兄居然有如此事迹,这却是从未知晓。”刘师弟暗暗吃惊,心底思忖着:
“郭师兄看起来离寿尽还有好一会,没想到也已超过三百岁,想来门派中暗传其在凡人时期巧食得延寿灵物的说法是为真了。”
心中想着另一事的刘师弟却是传音说起另外一事:
“谁知这魔修是巧得机缘还是另有传承,我师兄弟二人不妨上前一诈,也好让郭师兄将这魔修看个仔细。”
…
“如此看来,这确是魔门余孽,这门遁术乃五品遁术《明重化日法》,是钧阳弟子善用手段。”
说罢,郭师兄却是皱起了眉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但这溟重派可是闻所未闻,不知道师弟可有眉目。”
“这我有所耳闻,当年师弟扬帆北去路经这随国之时,见识到了这溟重弟子的嚣张跋扈,一打听,门中修为最高者却不过筑基中期而已。”
“紫府都还未修成在这北地竟能横行一方?若不是我玄云被南方二宗所牵制,哪里还留得他们苟延残喘?”
郭师兄言语之中多有轻蔑之意。
“师兄此言差矣,这随国上下最高修为者不过是几个金丹而已。”
“况且我观这随国一地,癸水之相正旺,听其门派名字修的大抵也是阴水功法。”
“听闻此派开派祖师为金丹修为。受得前人余荫与天时地利,筑基中期能够横行一方也不足为奇。”
“溟重,明重,看其功法,这两者指定是有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