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竟然可以躲开?”段山河几乎眼前一黑。
范逾笑道:“你不是说我这仙术不及你这神剑么?”
两大诀别士的护佑早就崩溃了,虽然有神剑,范逾也早有破解之道。不是仙术比神剑厉害,而是他的感觉敏锐。毕竟,神剑需要人来激发。神剑可以无视距离,不存在时间的滞缓。然而,使用他的人却是有迹可循的。
一般人寻不到这样的迹,但是范逾却可以。况且,这两人已经不算是严格的诀别士了。因为护佑被击溃了,等于掉落半个境界。若是真正的诀别士,范逾还会怀疑玄黄生长术是否可以真正发挥作用,或者说能否精确捕捉到激发神剑之前的征兆。
范逾施展玄黄生长术,血肉恢复得很快,让人触目惊心。但是伤势实在太重了,也不是一下两下就能恢复完好。只能暂时以蟒形元气建构之。
有了蟒形元气,有了玄黄生长术,只要不是掉脑袋,心脏被毁,什么样的伤都不在话下。
范逾有这个自信,故而大话。
段山河再一次舞动神剑,想要驱散噩梦,早一点把这噩梦一样的少年人给杀了。可是只舞动了几下,神剑就被范逾夺了过去。他并不知道神剑已失,想要再次挥舞的时候,舞了一个趔趄,手中空空如也。再一看,神剑已经在范逾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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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剑!这把剑原本就是段英送给我的。”
天彻底塌了,段氏双雄脸如死灰,想到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清算。他们的机关用尽,也知道范逾不可能再饶恕他们!
段山河再一次跪下,道:“既然如此,那就送给你了,咱们两不相欠。”
范逾摇头,道:“你们伸缩自如,没有底线,我可不能饶你们,要不然我这颗脑袋迟早不长在自己脖子上。”
青龙神剑挥出,范逾就想一剑斩在两人脖子上。
两人当然是完好的,不过此时再也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诀别士了,任由他们跳踉,终究逃不过范逾神剑一击。
就在范逾一剑砍下去的时候,一头鸟从不远处大屋宇的大破窗户中大叫一声,飞了出来。这鸟的声音大,身躯也极为庞大,如同一片掉落的云,竟是一头铁翅银嘴雕。
铁翅银嘴雕飞出来不要紧,要紧就要紧在它大叫一声。这可是可以吞吐元气的凶鸟,它一叫,范逾神魂都跟着酥软,立即跟着叫了起来。
两人正闭目等死,可是范逾的长剑迟迟没有落下来,且如鸟一样叫了起来。两人目瞪口呆,以为范逾要死前折辱他们。
“桀桀~”范逾引颈长鸣。
铁翅银嘴雕本来准备要飞走了,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又飞了下来,落在一株大梧桐树上。它眼睛瞪着范逾很是不服气,遽然瞋目狂鸣。你这类人,竟然比本雕会叫,是可忍熟不可忍。
铁翅银嘴雕不服气,范逾当然也不服气。尔类畜生,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也不管这两人了,扔下青龙神剑,双手往后一挥,做飞翼状,仿佛这样的叫声会更大,和铁翅银嘴雕比起赛来。
疯了,全都疯了。
段山河也疯了。原本是双膝着地的他,此时双手也撑在地上,爬了过去,想要把范逾扔下的神剑捡回来。
段山湾身躯微微一颤,觉得大哥爬得太慢了,他也想爬过去。此时紧张到了极限,在这样诡异的情形之下,真是度秒如年。这一幕,简直比梦还荒唐。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在这光滑的地板上摩擦,摩擦……终于摩擦到了神剑的位置,段山湾一个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他不敢有任何动作,两人也不敢使用任何术法,生怕打扰了范逾,把他从癫狂的状态下唤醒。
终于,神剑到手了。
段山河的心脏仿佛都卡在喉咙之中,把神剑衔在嘴中,调转屁股,又立即爬了回来。和段山湾一道,赶紧溜之大吉。
范逾任由段山河取走神剑,似乎什么也没看见。此时一心一意,和这雕竞起赛来。直到把喉咙都叫破了,范逾终究不是禽兽,终究不敌雕声大。毕竟雕的声音有着特定的频率,本该就是禽鸟才能发出来的。范逾是人,如何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既然比不过,斗志就没有了。范逾恢复了一些清明,仿佛是怕见到陌生人的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样,猛然大叫了一声,逃离了段家。
范逾不仅逃离了段家,也逃离了青石镇,逃进了西边,一直逃进了大山深处……
薄暮,落日壮观,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
霞光洒遍,如同咳出的鲜血。
范逾凄苦,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废物。连掌控自己的肉身都办不到,不是废物又是什么呢?
范逾内心孤愤,受伤之后,思想越来越狭窄,就越发对自己苛求起来。殊不知他身为一个23岁的少年,没有任何依仗,到如今可以覆灭段家,已经是惊人的了。要知道,段家为四大家族之首,矗立千年。这样辉煌的行动,他还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多少有一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了。
天地间的血色褪尽了,又仿佛结了痂,赤色的痂,渐次化为黑色。黑夜降临,范逾来到养龙湖畔。
这一段时间,煌无忧特别忙,忙到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见范逾。王命薄留下的财产可真不少,这一次的战斗虽然损失巨大,但是并没有波及原先的弟子……
湖水荡动着涟漪,没有任何禽啸兽吼。
这里是养龙湖,有着时间最强大的失常兽,其他的兽如何还敢叫?因此,这里是非常宁静的,没有任何兽禽之声。
这是范逾渴求的,范逾享受这样的时刻。
煌无忧满脸春风,急忙拉住范逾的手,激动道:“范哥,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哦,你在等我?”范逾望着煌无忧,是忙碌且愉悦的神色。
煌无忧愉悦忙碌的神色瞬间为之一变,脸上有哀色,叹了一口气,道:“唉,如尘哥哥、尚方仙子、匡庐老人的传人……我全把他们葬在这里了,想不到异螺者和深度化形的生灵竟然是那样的恐怖非凡,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是我轻敌了,我对不起哥哥姐姐们……”
范逾思之,那一战他是幸运的。若非晚到,恐怕也死了。
范逾默然,想到这些人,特别是想到雪姑娘,觉得他们死了反而是解脱了。自己这样的怪伤,竟至于沉沦,实在是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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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哥,我先带你去祭奠一下哥哥姐姐们,折几根松枝,采一些野果,以尽我们的相思……”
范逾却没有起身,神情索漠,道:“我也是将死之人了,不必忙于现在,到时候下去了,我有得是时间和他们相聚,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煌无忧大惊,他都不敢相信眼前人是范逾。
范逾何其彪悍绝伦,意志的顽强简直如唯我独尊的神器,是他的内禀属性。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如今不仅是言语,就连气质也变了。一脸的凄苦之相,风起伏着他的衣衫,露出廋骨嶙峋。
“范哥,你这是怎么了?”煌无忧急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担心范逾。
范逾正色道:“我帮过你的忙,希望你也帮我一次。”
“范哥你尽管说,只要做得到,无论什么我都去!”煌无忧非常真诚。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办法。”
接着范逾把当时的情形讲了出来,毫无隐瞒,如何为鹤面人临死所伤,在玉山冰天雪地中转了多少时日,因而晚到了……
煌无忧默然,他这才知道,范逾经历了不可想象的遭遇。更加震惊于他超绝的生命力,不仅没有崩溃,还挺过来了。
煌无忧虽然年纪小,但是觉醒了许多东西,包括记忆,哽咽道:“范哥,谢谢你,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你当时怎么不说呢?”
范逾苦笑,寂然无言。
煌无忧立即陷入沉思之中,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范逾感动,煌无忧不作伪,也没有必要作伪。范逾暗暗想到,一个人能为自己的受伤感到痛苦,那么这就是真正的朋友了。
范逾很是欣慰,这如炼狱般的修真世界……
范逾没有打扰他,充满着期待。
虽然有期待,但是范逾也不报很大的期待。有他这一份情,就足够了。
月亮已经爬起来了,养龙湖的涛声也大了起来。煌无忧愁眉紧锁,如同风中的雕像。
很久很久了,煌无忧哭了起来,“哥哥,我找不到办法!”
范逾不知所措,抱住他,宽慰道:“没事,没事。”
煌无忧拭干眼泪,递给范逾一个小小的酒杯模样的东西,内外刻满了繁复的纹路,有火焰在流淌,道:“哥哥,这是最好的野生火灵,你试着吞服下去,或许有作用。”
“这能行吗?”
“灵自心生,你这伤害也与心神有关,我想多少会有一些作用!但是……哥哥早已是藏海境,现在有没有作用,弟弟实在不敢打包票。”
酒杯一样的东西,火灵就在这上面流淌,像是微型的河流,瑰丽迷幻。也分不清是水还是火,如水又如火。昔日为了寻找它,差点被苗见世杀死。今天最为顶级的火灵就在眼前,可是自己早就过了凝元境,不得不说,有一些造化错乱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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