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微微拱手,道:“刘兄,再会。”
他对于刘彦昌的感官倒符合当初听他故事的心态。
一个略显懦弱的凡人书生罢了。
撞了大运得了一个仙人媳妇,可惜没有能力守住,本身也只想吃软饭。
虽只是个凡人,但是既与三圣母婚配,怎么可能寻不到修行的门路?
说到底,也就是没有担当。
虽不全是他的问题,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本也不该只想着逃避,以至于造成一番悲剧。
许岁略微摇头,不再看这刘彦昌。
刘彦昌看着那青年缓缓踏步离去,长呼了一口气。
片刻后,他想起什么,追上去喊道:“许兄,你那首诗,究竟有没有下文啊?”
许岁脚步微滞,掀唇笑道:“都说了,是一位先生写的,他姓苏。”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青年朝山巅踏步而去,嗓音清冷,“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皂靴落于碎石之上,嗓音自远处遥遥传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嗓音渐渐变小,十八公和刘彦昌下意识朝山上追去,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那青年立于山巅,白袍猎猎。
身侧几个老树精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诧异地看向青年,不知道他为何能如此悠闲。
孤直公急切道:“许先生,莫要念诗了,你快逃命去罢!”
拂云叟附和道:“对啊,那妖魔最爱吃你这等细皮嫩肉的书生。”
许岁略微摇头,朝着山崖之前一步跨出。
在几个树妖愕然的眼中,白衫青年踏实虚空,一缕缕云气倏忽间在其足下聚拢。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青年足踏祥云,朝着山巅众妖俯瞰而去,微笑道:“倒是有下阕,不过不应景,我就不念了。”
嗓音缓缓远去,荆棘岭中几个树妖呆呆地看向天际的祥云。
那道云端的身影岂不是它们在话本中才能看到的仙人?
直到这时,十八公和杏仙气喘吁吁地赶到山崖之上,杏仙用双掌作喇叭状,呐喊道:“许郎君,留个名号也好啊!”
直到天际身影彻底消失在它们视线之中,杏仙也没能等到她想要的回答。
她略显失落地坐在山崖上,十八公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许先生乃是世上真仙,何拘于一个名号?”十八公叹息道,“如果有缘,自然会再见。”
杏仙楞楞地坐在山崖上,突然说道:“就算再见,那许郎君会记得我吗?”
十八公愣了愣,并没有回答。
像是许先生这等游戏人间的真仙高士,怎会记住一个荆棘岭的小小杏花妖?
哪怕是安慰杏仙,十八公也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无言地拍拍她的肩膀。
“我是杏花精,许郎君是仙人,记不住我也是寻常。”杏仙两眼黯淡下来。
片刻后,她又打气似的握了握自己的两只手掌。
“十八公,今日起,我也要学诗。”
“为何?”十八公疑惑地转过头看去。
杏仙娴静笑道:“我若是能作出让许郎君动容的诗,或许许郎君就能记住我了。”
“……”十八公看了一眼杏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