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并不知道待在村口的草头神在心里如何编排她,她只是单纯地看他那张脸有些不顺眼而已。
杨婵并非傻白甜,她曾经历过父母尽丧,一朝落难的境地。
世事冷暖她并非一无所知,相反看得很透彻。
只是这些年在二哥的庇护下,这些东西几乎在杨婵身边绝迹了。
那徐姓草头神的念头,杨婵是知道的。
一开始或许不清楚,但是他无事献殷勤的次数太多了,分明是有求于她的态度。
本倒也没什么,杨婵并不反感朝她献殷勤的人。
只要不偷不抢,不祸害别人,以杨婵的性子都不会对任何人平白无故生出厌恶感。
之所以开始厌烦徐姓草头神,无非是因为他滥发善心,让杨婵背了锅。
事后还要杨婵自己承担二哥的责罚。
虽然是杨婵主动揽下责任,但是看着徐姓草头神一言不发,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的模样。
杨婵对于他心底的微薄好感被败得一干二净。
缓步踏入村中,杨婵脸上重新扬起笑意。
相比起方才故意作出的笑容,明显要真挚几分。
她缓缓抬眼看向村子里,想要寻见往日常看见的熟悉身影。
倏然间,她的瞳孔微微缩起。
村中泥泞道路上并没有往日稀稀拉拉的村民,甚至连随处可见的鸡鸭都没有半只。
在那半湿半干的黄泥道路之中,隐约可见一抹挥之不去的殷红。
杨婵愣了半晌,陡然将身侧的一扇门猛地拉开,想要在其中见到往日的面孔。
下一刻,她的眸子里化作浓郁的死寂。
屋子里那张面孔的确是她所熟悉的,只不过同往日有所不同。
殷红之色凝固在地面上,干瘪的身躯犹如一张白纸,随着门扉的开合而微微飘起。
黄纸一般的人皮上还留着生前的最后一个神色。
那是一个扭曲的笑脸。
杨婵袖袍内的手掌缓缓攥紧,指节攥得发白,胳膊在微微颤抖。
一月前,这张黄纸还是那个热情招呼她的吴大妈。
她曾略带逗弄的口吻问她:“小姑娘,你这个年纪,怎还到处转悠啊?有没有个中意的男子?你看看我家小二怎么样?”
杨婵的目光转向另一张略小的黄纸,它挂在桌角上,随风微微晃荡。
脸上也是清一色的扭曲笑容。
杨婵缓缓转身,打开另一户人家的门,随后啪嗒合上。
如此重复十数遍,杨婵终于是抑制不住地捂嘴戳泣起来。
她无力地靠着一座木屋的墙角,半蹲于地上,再顾不得仪态。
“三娘?”与此同时,徐姓草头神慌慌张张地顺着村道大步赶来。
他瞧见杨婵的神态,犹豫着问道:“三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杨婵无力地指了指木屋之内,徐姓草头神顺着杨婵的指尖看去,突然松了口气。
他咧嘴笑起来:“我道是什么,不过是个妖物作祟。”
“三娘莫哭,这妖物敢趁着真君外出打猎为非作歹,我必帅众彻查此事。”
杨婵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草头神爽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