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立刻向我提供了两种选择,第一个选择,就是打造自流井,只是卫生部门曾告诫说,巴黎的地下水大都已受到了污染;第二是开辟新的清洁水源,可以将数十公里外,东北方向的乌尔克河河水,引入到贫民窟众多,且人口稠密的巴黎东部与北部地区。”
写到这里,德马雷忽然就戛然而止,停下了笔,只留下一连串的省略号。
安德鲁看过之后,呵呵一笑,心中盘算着德马雷这个浓眉大眼,性格耿直的家伙,如今也学会了拐弯抹角的给自己编故事。
也许是法兰西执政官在两年里,连续数次“枪毙”了德马雷提出来的,有关“新世纪、新巴黎”的宏大建设方案。
该方案包括拆除沿街住宅,拓宽城市主干道,严格控制沿街建筑的形态及体量。还要规划以凯旋门等城市重要空间为核心节点,布局星形放射状路网,重塑城市秩序。通过笔直的道路将原本杂乱无序的老城区切割成若干组团,等等。
对此,安德鲁的最后批注,是要求德马雷等到15到20年之后再做提交。至于给出的理由也相当的简单,“时机尚不成熟”。
这倒不是安德鲁的搪塞之语,尽管未来3年内,欧洲大陆上将没有大的战争,法国的主要敌人将仅限于海峡对岸的英国。
所以,从1799年开始,每年的军费开销会削减好几亿法郎,拿出部分资金对首都巴黎进行大规模市政改造,也许并不太难。此外,通过发行城市债券来募集建设资金,同样是可行的。
在安德鲁看来,德马雷提交的那种缺乏技术支撑的长远规划,才是改造巴黎的痛点与难点。尤其是地铁、下水道与贫民窟的建设。
不久前,安德鲁曾在巴黎一家科普杂志上,发表过一篇前瞻性的文章,提出一个城市地铁的概念:那是未来,城市中的火车可以“搬到”地表下,从而解决巴黎市区交通极度拥堵的糟糕状况。
当然,地铁出现的一个大前提,必须是用成熟的内燃机车(最好是电动机车),取代烟雾缭绕,危险性极大的蒸汽机车。
同样的下水道建设,也涉及到很多技术问题,这不仅仅是修筑一个个相互连通的地下管道,将生活污水直接排放到塞纳河这般简单,而是需要针对不同性质的城市污水,进行分门别类的净化处理。
毫无疑问,这就是涉及一系列的化学药剂、生物防治,以及公共医学等方面的技术要求了。如若不然,一场突如其来的广泛性传染病,就足以令上百万的巴黎市民躁动起来。
不仅如此,城市改造的重点,就是要摧毁以“脏乱差”闻名的大量贫民窟。这是一个能够持续到21世纪的,老大难社会性问题。
在另一时空,奥斯曼男爵主持的巴黎改造计划,就是以整治老区带动住房建设和地产开发,以强悍手段对这一地区大刀阔斧地进行拆迁整治。其拆迁力度如此之大,以至于有外国游客目睹之后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以西岱岛为例,除了西北角的几百平方米老式房屋得以保留,其余私人住宅几乎都被强行拆迁。
也就是这种大规模拆迁,导致许多社会底层的人们流离失所,经常闹得民怨沸腾,而不得不频繁使用军队加以镇压。
好几起的大规模流血事件,也为数年之后,著名“巴黎公社”的成立,预备了社会条件与群众基础。
也是基于历史的经验教训,安德鲁一直在要求德马雷等人,严格控制巴黎市区的人口,想方设法以招工的名义,将聚集在西岱岛与东部各街区的数十万民众,吸引到郊区的工厂附近定居……
如今,新官上任的德马雷似乎等不了了,想着为巴黎老乡做点实事。既然安德鲁不允许他进行大规模的城市改造,那就先解决干净饮用水的问题吧。
想到这里,安德鲁随即拿起钢笔,在巴黎总督送来的公函后面补上了一段话。
第一执政写道:“如果我是你,我会非常乐意的采纳同僚提出的第二种办法。不过,我亲爱的朋友,还请你耐心再等待一段时间吧。届时,你们就能够在圣安东区招募至少八百名工人,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开凿这条为巴黎东部与北部市民,提供源源不竭的洁净水的幸福之河了。”
就在《法俄但泽和约》签订之后的第二周,安德鲁写信给第二执政图里奥,第三执政康巴塞雷斯,财政部长拉梅尔,内政部长夏普塔尔等人,表示他将依照之前的方案,大幅度削减明后两年的军费预算。
与此同时,第一执政也希望上述同僚们,立刻批准德马雷总督提出的,将干净的乌尔克河引入到巴黎东部街区,其总预算估计会耗资一干二百万法郎的大型公共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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