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李昂就好。”

L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有些干涩的声音说道，“如果我的眼睛真的出了问题，我不觉得小镇上的医生起到作用。”

“里昂先生是吗？”

听到李昂的回答，阿黛尔着实松了口气。

能够交流，就代表对方暂时没有自寻短见的念头，不过对方说的没错，小镇上的肯特医生是个好人，就算病人是感染者也愿意提供治疗，但这并不意味肯特医生可以治好所有伤势。

眼睛……这种精密的器官要是出了问题，别说是镇子上的小诊所，那些大型移动城市里的医院都不一定有治疗的办法。

想到这里，阿黛尔不禁轻轻咬住了嘴唇，仿佛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一定，缓缓开口说道，“如果肯特医生也没有办法的话，我可以带里昂先生你去勃兰登堡接受治疗。”

听阿黛尔这么一说，就连一边看戏的诺伊斯都忍不住投来了诧异的目光，阿黛尔的这种承诺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的范畴。

你是认真的？

李昂眉头一跳，刚想要这么询问的时候，便听阿黛尔极为笃定地说道，“勃兰登堡的源石技艺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肯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是了，李昂的心中多出了一丝恍然。

就算常规的医疗手段无法治好他的眼睛，也不代表没有任何希望。

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名为‘源石技艺’的神奇技术，这种依托于源石的技术简直和故事中的魔法没什么区别，可以依靠自己的意志操作火焰与雷霆，一些强大的源石技艺使用者甚至可以独自摧毁一座城镇。

这其中自然也存在治疗类型的源石技艺，连断肢再生这种事都可能做到，如果只是治疗眼睛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里，L也渐渐安心了下来。

这一切都离不开这名少女的帮助，如果她不愿意帮忙的话，身无分文的李昂别说去寻找治好眼睛的方法了，他就连前往最近的城镇都无比困难。

可是问题为什么？

他们之间只是萍水相逢，李昂到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对方凭什么要帮助他？根据记忆中得到的那些知识，想要请懂得医疗源石技艺的人帮忙治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平心而论，李昂其实是一个有点自私的人，如果将他换到对方的位置上，将救下来的人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帮对方寻找治疗伤势的方法？

从这名少女的身上，李昂能感受到的就只有纯粹的善意以及同情，甚至还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愧疚，似乎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赶来而感到自责，如果不是近在咫尺的话，李昂也很难察觉这一丝被隐藏起来的情绪。

除此之外，李昂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任何的杂念，对方真的就只是出于善意而选择帮助他的。

在步入社会这个大染缸之后，李昂就很少感受到如此纯粹的善意了，一时之间他的心情竟变得无比复杂。

“……谢谢。”

沉默许久之后，李昂才缓缓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得到李昂的感谢后，那名少女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即使看不到她的样子，李昂也能感受到对方发自内心的喜悦。

等等……喜悦？李昂忽然皱了皱眉，他刚才是怎样感受到对方的喜悦之情的？

人的情绪其实很难分辨，通常只能从表情、动作、语调、说出的内容等诸多方面进行判断，而且还不能排除伪装的因素。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对方刚才甚至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自己是怎样从一个‘嗯’字中体会到对方的情绪？

就像是吃饭喝水的本能一般，李昂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

下意识地，李昂便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前方的那片黑暗之中，虽然双眼依旧无法视物，但有种奇妙的感觉在告诉李昂，有人正站在那里。

此时，那名少女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李昂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一片如释重负后的宁静。

当他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那名少女身上时，恍惚之间，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好像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如同在平静的海面上抛下一颗石子，完全黑暗的世界中也溅起了层层涟漪，一些浅白色的线条在他眼前组成了一个模糊不轻的人形。

这种奇异的变化让李昂心中一惊，这一点都不像视力恢复正常时的情况，可等他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先前溅起的涟漪已经平息了下来，那个模糊的白色人影也如同被戳破的水泡一般破碎。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因为失去视力的时间太长而产生幻觉了？但刚才看到的好像并不是幻想。

疑惑之余，李昂又再一次顺着刚才那种感觉，将意识沉浸于到前方的黑暗之中。

经过李昂有意识的操控，黑暗的世界中掀起了远比刚才更猛烈的‘巨浪’，巨浪之间相互碰撞，那幻影一般的白色线条再度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由白色线条构成的世界，就像是小孩子手中的简笔画一样，这个世界无比地简陋，范围也仅仅只有他身边不到三米的距离。

这一次，李昂清晰地‘看见’了身前那名娇小的少女，她大概身高只有一米四五左右，穿着一件很像是连衣裙一般的衣服，只是对方面容有些模糊，李昂实在无法分辨出对方的容貌。

而在不远处篝火的另一边，则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彪形大汉，对方正懒洋洋地靠在什么东西上，手里正不断地向篝火中添加木柴。

不仅如此，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地上被风吹动的野草，空中飞舞的蚊虫，这三米范围之内的一切都在李昂眼中纤毫毕现，被这个黑白色的世界展现在他的眼前。

而且李昂可以感觉到，这三米的范围并非是固定不变的，随着他掀起的涟漪向四周扩散，这个黑白世界的范围正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向外扩张。

这算不算是用另一种方法恢复了视力？

想到这里，李昂不禁有些激动，那名少女承诺的事情对他而言有些遥远，而这个方法确确实实就摆在他的眼前，如果能熟练地掌握这种能力，多少也能弥补一些失明带来的损失。

只不过，这种能力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李昂随即陷入了沉思。

见李昂久久没有说话，阿黛尔还以为他在地震中受到的伤又出了问题，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里昂先生你没事吧？是之前的伤又出了问题么？”

这时李昂才回过神来，答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随着涟漪的平息，眼前的黑白世界又有了崩溃的迹象，不过有了先前几次的经验，李昂很快就将这个世界稳定了下来，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只要他稍稍集中一下注意力就足够了。

还是向其他人问一问情况比较好。

犹豫了一下，李昂便开口说道，“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可以感受到你们的存在？”

第五章 感染

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就去问别人，至少这两个人暂时是可以信任的。

当然，李昂也没有天真到将一切都全盘托出，这名少女是值得信任的，甚至在李昂来看傻的有些天真，但是另一名大汉的可信度就值得商榷了。

在他的感知世界中，那名大汉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简单来说，就是李昂对他缺乏了解。

李昂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所以他隐瞒了一部分的事实，只字不提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只是说自己好像可以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你说什么？”

然而李昂的话音才刚落下，一旁的诺伊斯就像是被篝火烧到屁股了一样，猛地从原地窜了起来，“你说你能感知到我们的存在？”

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李昂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自己之前说的几句话没什么问题之后，他便回答道，“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黑白照片一样，我可以感应到两米范围内的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