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水中有什么

“呼……”

即便是平静安稳的睡眠正值最深沉的时刻，早已定型的生物钟也能毫无犹豫将意识从沉眠中拖拽苏醒。

意识上的断片并没有妨碍身体的本能行动，困顿的大脑不停左右晃动，拍击面颊的双手也在持续刺激自己的精神状况迅速恢复，也许用凉水泼脸的效果更好，可在这地下环境之中身上这点可饮用的淡水资源相当宝贵，物理手段也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我睡了多久？

柊静翻身看向佩戴于右手手腕内侧的手表，在这无比黑暗的环境下手表自带的荧光的时间显示并不需要额外的照明就能够看清。

下午八点三十四分……睡了一个小时左右。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可对柊静而言却极为重要，自从纪元广场出来自己的身体始终处于超负荷的运动中，先是爬进车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体悬在生死线上，再是跟入地铁内部带着平仓从怪物的手中脱险。

自己能够坚持到现在身体素质恐怕已经超过了不少成年了，不过再怎么人类终究是有极限的，在又一次的成功脱险后柊静终于感到难以支撑，只是在地底环境找到一处可供休息的环境谈何容易。

为此柊静不得不和平仓将所乘坐的运输矿车推倒，倒扣起来的矿车算是一处狭窄封闭但还算安全的庇护所了，接着利用金属片和绳子在隧道远端拉起一条报警线，即便是有人才能从后追上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逃离。

“柊静……你醒了吗？”才刚刚确认了一眼时间隔壁便传来的平仓的问询声，应该是衣服淅索的摩擦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运输矿车的前后座位在倒扣过来之后恰好分隔成了两个小空间，虽然很想将中间的座椅拆去来获得更多的空间，但在平仓的坚持再考虑自己可能并不安分的睡姿柊静也只好作罢。

平仓作为普通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醒的比自己还快，也就是说明只有一种可能，“平仓，你难道没有睡去吗？接下来我们可能很难再有休息的机会了。”柊静微微皱起眉头，明明自己在入睡前已经反复向平仓强调这次休息的重要性。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平仓用略带窘迫的声音回答：“抱歉，这个，我有些担心……所以一直睡不着。”

听完平仓的回答柊静这才意识到想要让作为普通人的平仓再这样危险的环境下入睡的确太难为他了，因紧绷的神经难以入眠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那个，我的精神状态很好，虽然没有睡着但也小咪了一会儿，我不会困的。”平仓赶忙打着保票，听懂平仓如此勉强自己柊静感到一丝愧疚，“不，是我太着急了，没有考虑太多，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在说完这句意在安慰平仓的话后对方似乎再一次陷入沉默，柊静则在意识车底清醒之后从车底下钻出，第一件事便是极力舒展自己的身体，长时间蜷缩在狭小空间的不适感终于得到了释放。

从远处被延伸至庇护所近处的警戒线未被触发，看来那些奥凡托的人并没有继续追赶过来，或许是被其他什么事情牵扯无暇来顾及他们两人。

但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境况也绝不能说好，他们不知道这条为了躲避追击仓促选择的隧道是否就是若香他们的路线，不然的话就只能冒着遭遇奥凡托部队的风险返回上一个换乘站点去寻找正确的道路。

也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了……

前方的轨道早已经被隧道两边倒塌的废墟所掩埋，他们自然也不必花费大力气将运输车重新翻回去，踩着因为顶层塌方而落入地面的泥泞两人再一次开始了步行。

随着两人的继续深入空气也逐渐变得潮湿起来，地底环境潮湿并不异常，只是这里的湿度却过于明显了，不同频率的水珠下落的滴答声愈发频繁密集，左右的墙壁上遍布各类块状的黑色苔藓，细密的水流从墙壁的裂缝中渗出，在不远处的地面汇聚成淹没脚踝的沼泽地。

再往前看，照明灯所能触及的尽头都是如此……这绝对不是单纯的下水道断裂能够创造出来的画面。

柊静忍不住的停下脚步，眼前所看的景象迟疑了她的脚步……可是从那名奥凡托士兵身上得到手绘地图来看这里的确是可通行的道路，等等！难道说——他们正位于NC河的河床正下方？！

一想到自己的头顶上方百米就是著名的NC废城的核心区域柊静便不由感到一阵寒意，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走出了这么远的距离，继续向前甚至将离开南联邦，那是她从未去想过的地方，游牧民真的会走这条路吗？现在折返回去还来得及吗？

从裂缝渗入的淤泥不断在隧道内堆积，越是往前他们与头顶的天花板便越是接近，终于在越过泥土堆积的最高点蓄满了数米深的水池出现在了土堆的背后，一眼望去整条隧道都被淹没，这让柊静的内心跌至冰点。

难道说那名奥凡托士兵的手绘地图就是错误的？

“看！这里有船！”

就在此时平仓从角落中拾起一根绳索，绳子的另一端竟然延伸至墙壁内部，随着平仓的拉扯用于伪装的黑色防水膜被撕扯开来，在其背后竟然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开阔的空间，并且在这内部并排摆放着七艘用绳索拴住的充气皮筏艇，侧身上用白色的胶布拼贴成不同的数字编号。

“是布片！若香她真的经过了这里！”

意外之喜还不至于，一块熟悉的被浸湿的布片贴在一艘皮筏挺皮筏的侧下方位置，由于角度原因平仓一眼就发现了它的存在，并且距离出口最近的位置明显是缺少了一艘皮筏艇，可以确认那两名挟持了若香的游牧民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干得好平仓！”柊静赶忙上前搭把手，两人一同将一艘皮筏艇从中推出，毕竟是用于在狭窄的隧道中行进皮筏艇并不大，不过容纳空间柊静和平仓二人则绰绰有余了，再怎么说也比运输车宽敞不少。

将救生衣胡乱的套在身上，两人一前一后操持起船桨迅速拨动水面，波动的水浪拍打在两侧的岩壁传来空灵的响声。

两人都没有划船的经验，本以为只需要简单的前后摆动船桨而已，可在真正上手之后才意识到其中的困难，仅仅只是摆正船头就已经非常吃力，好在狭窄的隧道并没有更多可以腾挪的空间，在即将撞向墙壁的同时用船桨将其撑开勉强算作他们保持前进的方法。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前进的皮筏艇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前半个皮筏艇竟然被掀起了半米的高度，接着又落回水面重归平静，可此时摆弄船桨的两人却如同石像一般定格在了原地，对视的目光都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出恐慌与愕然。

他们刚才撞上的似乎是活物……

第五十八章 被俘的演技派

这片漆黑浑浊的污水仅凭一点微弱的光亮自然看不到什么其中端倪，重归平静的水面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唯有不断狂跳着的抨击胸腔的心脏证实着之前的真实。

刚才那是什么？

柊静不敢多想，其实她也想不出什么来，即便是整个南联邦的的资料库其中有关水栖怪物的记载也太少了，且大部分都是流传于民间难以证实真伪的传言，内容大同小异，多是居民在河岸边目击不明巨型水怪冒出水面的经历。

相较生存在地面的怪物目前人类对于生活在水中的怪物知之甚少，毕竟接触的机会本就不多，在陆地尚且生活艰辛的人类自然也没多过多精力去探索水底，不过可以肯定的经历了百年的雨水冲刷沉淀在水底的污染程度要比地面环境高出不少。

在战前世界的相关科普书中所记载资料显示的水中的生物多样性不输陆地，甚至还要更加丰富，那么在污染的影响下必然也存在着各种危险的变异兽，危险从不会在废土上的任一角落缺席。

就这样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持续了许久，直到从隧道身穿吹来的冷风激得柊静一阵哆嗦这才缓缓回神。

在确认周围已经长时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之后她这才重新拿起船桨，在无比压抑的氛围之下慢慢划动船桨，小心翼翼的动作深怕拨动起一丝水花。

一面是急于加快船艇速度赶紧上岸，另一面又是不敢发出半点噪音刺激到水底的未知存在，行船的过程从这一刻开始变成了对柊静与平仓的煎熬。

万幸的是水底生物似乎暂时并没有对水面船艇的攻击欲望，除了刚才的那一次剧烈碰撞以外便不再有和他们的其他接触了，难道说……水底的那个存在也在刻意避让水面上的他们？这样的猜测或许过于乐观了，但面对眼下柊静也只能如此相信。

也不知在船上划动了多久，行进的皮艇又一次撞在了什么东西之上，虽然这一次只是相对微弱的碰触，但变故仍然让这两人浑身一颤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目光紧张的关注周围的水域可能发生的任何一丝动向。

等等！我们这是……到岸了！

左顾右盼紧张半天的柊静这才尴尬的发现原来是他们早已经抵达了对岸，船艇潜艇触碰的正是他们心心念念陆地，由于环境黑暗，再加上他们的全部主要都放在了两边的水域才没有发现。

柊静和平仓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下船艇，连仅仅只是淹没脚踝程度的浅水区也不敢多待，在双足终于脱离水域踏足结实的地面之后两人全都的瘫倒在地，长时间紧绷的肌肉传递出难耐的酸胀感，明明并没有过度运动的两人却已是疲惫不堪。

其实现在回顾才发现这条水路其实并不算太远，正常来说完成路段的时间在十分钟左右便足够了。

一边稍作歇息柊静一边在探照灯的帮助下环顾周围，岸边果然停放了一艘已经抵达这里的皮艇，，想必就是若香他们几人搭乘的载具，不仅如此这里竟然还有一处用木料搭建的小型码头，看起来奥凡托的人是打算将这里长期使用的。

可是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没有除掉水中的那个威胁，想要长期使用这里设施的前提不正是安全的环境吗？是他们不在意船艇被随时撞翻的风险还是说水中的威胁是在不久之前才刚刚出现的？

不管怎么说既在与敌人交火的仓促中选择了正确的方向又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这段水路，如此好运连柊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似乎加持在他们头顶的好运在这里便到此为止了。

“你们是什么人？！”

正当柊静起身准备从皮艇上取下自己的武器装备时一声大喝忽然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无数盏探照灯打在他们身上，将原本黑暗的隧道照亮得犹如白昼般明亮，背对着照明灯望着自己的身体投射在地面的细长影子柊静意识到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面朝我们！双手抱头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