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首源自奥地利的童谣,在孤儿院的孩子心中有着别样的地位。
其中自然也囊括了自幼见证父母灾兽化的……她自己。
歌声还在继续。
楚元青周身的余火并未熄灭,却如流水般陡然安宁下来,他的瞳孔颤栗,神情的哀伤更重。
少年手中的【莱瓦汀】随着宿主的意志变动,如扭曲枯死的长蛇,发出怒不可竭,又似哀鸣挣扎的尖叫。
整座盐之大陆的崩塌和沉沦为之一滞,大量如火山灰的灰烬冲天而起,仿若亿万万只漆黑之鸟,和上空仍在簌簌坠落的纯白盐粒互相拥抱。
这是多么壮观的景象,整块大陆板块都像是要即将摇曳着走向毁灭,天地的光与影都在颤栗,折射出史诗般的宏大绚丽。
可……又是那样的让人为之心安。
“白雪般的花儿愿你芬芳…”
“永远开花生长…”
“雪绒花,雪绒花…”
“永远祝福我家乡…”
夏绿蒂轻声吟唱,她微笑地拽起少年的臂弯,仿佛当前置身的并非末日般的景象,而是漫山遍野的花海。
随后,起舞。
这看起来像是一场浪漫至死不渝的疯狂,却又是像是以热爱、以虔诚、以悼念去祭奠整座纯白禁地的祭司之舞。
楚元青没有神智,纵使在当前本人的视角来看,也是再差劲不过的舞伴了。
可他在夏绿蒂的手里,却总能发挥出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
这使得舞蹈整体看起来,像是一位笨拙又讨喜的少年,正被古灵精怪的俏皮少女拽着嬉戏,显得温馨青春,和谐可爱,却又……神圣的令人心生肃穆。
末日之中,他们相拥相舞,旁若无人的像是在蔑视死亡。
而随着舞蹈和歌声的起起落落,整座盐之大陆的沉沦,都在被一种奇妙的氛围笼罩干涉。
夏绿蒂恐怖到抵达无上境界的偶像力,让盐块和火山灰交错的轰鸣都变得像是时而激昂,时而委婉的交响乐。
“雪绒花,雪绒花…”
“永远祝福我家乡…”
她虔诚地吟唱。
他低声地哼鸣。
那些死于灾神下的亡魂,正真在一首《雪绒花》,一支即兴的祭司之舞下,被大量的析出净化,化作满天如烟火的光尘。
与此同时。
正在外界的楚元卿,也在条件反射下,于BGM和舞台灯光系统复苏的刹那,进入了表演状态。
这种级别的幻相中,现在的她本不应该能做到一心二用。
但在直播间大量发癫人的信仰贡献下,集中力得以从真理之海那边抽出些许。
女孩因此一边看着旧日浪漫的回忆发呆,一边精准应付本该熟练度不足的歌舞,甚至……轻而易举地在舞蹈中进入了【心流】。
是的,这个被潜意识所抗拒的行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莫名达成,导致整个人进入了高速汲取经验、消化经验、进化自我的循环阶段。
正常情况下,舞台上的临时【心流】所招致的无非是基于现有基础的超常发挥,存在某个定数的极限阈值。
楚元卿原有的积累,能抵达的境界至多比拟首B的级别。
可好巧不巧。
她当前正在过去的倒影中,和单以歌舞便能洗礼灵魂的世界级偶像进行共舞。
这种超自然的陪练状态,配合上潜意识里对夏绿蒂的深度了解,让【心流】本能地选择了进步最快的进化方式。
即——模仿。
哪怕夏绿蒂即兴的舞蹈,随口吟唱的童谣,都和主题曲没有多少兼容性。
但她自然而然的可爱、魅力、气质、意境,乃至更上流的灵魂震撼,却都在模仿中短暂地同步己身,犹如通天代上号般,让整段表演以极为不可思议的高度开启。
霎时间,
导师组沉默。
织梦兔狂喜。
直播间震撼。
楚元卿的外貌已是论外级,她只需要简单地站在那里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样的外貌条件,还有纯素人的零基础背景,谁也不会对她的表演真正心生期待。
可在如此不被看好的境地下,这位曾说偶像是梦想,又在采访时失意般想要放弃的人儿,竟爆发出了超脱主题曲般,不可思议的舞台气象!
是的,舞台气象。
如果说,雾见弥生的舞台气象,是以个人魅力为优势,将与之契合的主题曲,用最王道的方式发挥到了极致,堪称海边日光下的波子汽水。
那楚元卿的舞台气象,就是寂静冻土中陡然绽开的无边花海、是纵使扎根到最深处也会生长到尽头的希望和期许、是在淤泥和腐烂中都能鬼灵精怪的轻盈与高洁。
这……已经很难说是纯正的《candy》了。
因为楚元卿的唱腔所演绎的是洗礼众生的《雪绒花》,她的舞步甚至都在拽住节拍的前提下进行优雅又完美的即兴。
这一幕,像极了盐之大陆上翩翩起舞的终末歌姬。
而这位旧时代里唯一也是最后的偶像,赫然在不改变整体编舞编曲的前提下,硬生生将《闪舞》这次选出的主题曲升华到了不属于它的领域。
曲终舞散的那一刻,所有看客,都仿佛听见了亿万亡魂在曲中道谢的低喃。
这份跨越了时空长河的折射,犹如长矛般在心脏中扎进了神圣、悲伤、孤独、壮烈、庄严,揉杂成一点小小的夏绿蒂震撼,余味悠长,久久不散。
什么是开挂?什么是通天代?
对新时代的孩子们来说,救世主瞳中折射出的几缕灰烬,就足以算是了。
这一刹,直播间一片死寂,画面里只有正孤独站立,仿佛随时都会如纸鸢倒下的人儿。
楚元卿如梦初醒,瞳底里的幻相几近破碎,夏绿蒂巧笑嫣然的脸蛋开始虚化,真理之海的诅咒开始即将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