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到这一步真相就已经非常明朗了,但警察办案毕竟还是讲究一个证据确凿。
于是目暮警部再次轻咳了一声:“话虽如此,不过世良老弟啊,关于这个证据方面……”
“有,不过你们得去自己找一下。”
塞拉贝尔朝着屏幕中案发画面努努嘴。
“就是这身盔甲。”
“盔甲?”目暮警部一愣。
“对,盔甲,这种中世纪盔甲虽然看着好像很严密,但在关节连接处还是会有一定缝隙存在,那么大的出血量喷溅在盔甲上一定会有少许渗入内部,如果是滴在皮肤上那姑且还能擦掉,虽然同样躲不过化验,但至少肉眼是几乎看不出来,可如果沾染在衣服上那就糟糕了,不仅擦不掉,而且水洗也不一定能完全洗干净,总之各种程度上处理起来都很麻烦。”
“所以落合馆长在穿进去时一定会是脱光光的状态,这样一来经过那么大的运动量,里面难免留下皮屑毛发以及微卷的头发之类,到时候拿去做一下DNA化验就行了。”
“至于位置的话……”
“就在洼田办公室的柜子里,用一张床单包着。”
这回没等塞拉贝尔开口,从头到尾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落合馆长终于主动出声。?
第23章 锤子的为了艺术,偏执症罢了
“就在洼田办公室的柜子里,用一张床单包着。”
这回没等塞拉贝尔开口,从头到尾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落合馆长终于主动出声。
他的这一句话无异于推翻了自己先前做的所有伪装,将最真实的罪行血淋淋地暴露在了全部人面前。
小兰和园子都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如同失声。
而饭岛等人更是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或许是不愿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敬爱的馆长竟然会做出如此暴行,又或许是没想到后者居然这么简单就放弃了为辩解。
塞拉贝尔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这个答案和他猜想的基本八九不离十,毕竟偌大的美术馆里绝大多数区域都覆盖着摄像头,真正能藏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个地方。
首先排除展厅,其次排除卫生间和会计室,最后剩下的不是杂物间就是办公室了。
更何况那么一大坨铁家伙,目标显眼的很,只要不瞎基本都能看得见,想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洼田先生办公室的柜子里……”
甚至不需要眼神示意,在目暮警部沉吟复述的同一时间两名随行警员就已经一马当先冲出了监控室。
“也就是说落合馆长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将罪名栽赃给洼田先生?”
“没错,因为我无法原谅要将美术馆改造为饭店的真中,以及偷偷将美术品拿去黑市贩卖中饱私囊的洼田!”
落合馆长挺起了胸膛,分明已是罪人之身,可他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像是将恶魔斩杀后正在向世人阐述自己功绩的荣耀骑士。
塞拉贝尔抬头望着顶上的天花板无语地挑起眉头:“你要是真这么喜欢这座美术馆,那你直接自己出钱把这里买下来不就完事了,反正馆长你都这么多年的老员工了,前老板应该不至于连这点情面都不给。”
“我当然也想,只是……”
“钱不够?”
也只会是这个原因了。
在场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怀疑落合馆长对于这座美术馆所倾注的感情,想必如果他真手握如此雄厚的资金的话,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座美术馆保下来。
只可惜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有九,这个世界从没有说必须围绕着谁转。
所以说文青不可怕,就怕文青做生意啊……
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塞拉贝尔眼睛一亮打了声清脆的响指。
“啊对了~我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你们那位前老板虽然和真中老板说好‘美术馆不可挪作他用’,却最后没把这条写进转让合同里了。”
“诶?是为什么?”世良真纯好奇追问。
“那是因为——”
塞拉贝尔停顿了一下,双手食指伸出指向落合馆长。
“所谓的商量好‘美术馆不可挪作他用’是为了给你个交代,而没有把这条写进转让合同里则是为了给真中老板一个交代。”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座只会纯亏钱的美术馆,而你的前老板都公司倒闭了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要是这种时候还端着他的文人风骨非得有人愿意继续经营美术馆才愿意出手,那试问又有哪个大怨种愿意真跑来接盘一个纯亏钱的玩意?”
“但他又不能真光明正大地把美术馆彻底卖掉,毕竟说难听点落合馆长你现在的做法无非就是‘虽然这边已经被真中老板你买下了,但是你居然敢不按照我的想法经营下去所以我一定要弄死你’,于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真中老板当场去世。”
“很显然落合馆长你的前老板他很了解你,知道你的偏执症很严重,不想某天睡到半夜突然被一个全身穿着中世纪铠甲的家伙从被窝里一把拽起来大声痛斥着‘你竟然有钱活着也不愿意继续亏钱经营美术馆,你这种背信弃义之人活在世上也只会把米吃贵’,随后刺啦一剑刺穿咽喉暴死家中,所以才只能初次下策,搞出类似阴阳合同的操作。”
“虽然这个概率并不大,但是……万一呢?”
一口气说完这么一长串话,塞拉贝尔摊摊手。
“更何况现在事实也证明了你的前老板还挺有先见之明的,对吧。”
“……呵,呵呵……哈哈哈哈!”
沉默良久,落合馆长微微颤抖着肩膀轻笑出声,接着这份笑声很快便随着肩膀抖动幅度变大而跟着增大,最后彻底化为了仰天大笑。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我本以为自己是《天谴》里斩杀了恶魔同时自己身上也染上鲜血的骑士,却没料到原来我自己才是那个恶魔!可叹,可叹!”
至此监控室中已经再无人说话,独留白发老人悲凉的自嘲笑声。
目暮警部一言不发从警服中摸出手铐,给落合馆长铐上。
两分钟后,先前去往二楼洼田办公室的两名警员也重新回到了监控室,回来时手上已经多出了一大包用床单兜着染血的中世纪盔甲,暗红的血迹在有花印的床单上染成更深的褐色,仿佛裹尸布般。
从一堆铁坨坨中捞出头盔的部分开口向下轻轻拍打,几缕银丝在半空中飘然落下。
目暮警部沉默挥手。
“带走吧,回警局。”
美好的开头,惊悚的发展,悲凉的结局……如此形容今天半天的经历只能说再合适不过了。
十分钟后,美术馆门口,春日正午的阳光当头照下。
望着下方警车载着落合馆长排成列驶离,园子大小姐不知是无奈还是惆怅地双手抱住了脑后。
“呀~没想到出来逛一趟美术馆居然会遇上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