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似乎就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不知去向。
152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人怎么可能轻若羽毛?
可惜内维尔面对的杀手,身体里流着的血,本就不属于有朽者。
灰色的帷幕,阻挡的仅仅是台上死斗双方的视线,对于台下云集盘桓的宾客们来说毫无阻碍。
因此他们也能看的真切:那个留着飞来波女郎式短发的女孩,在开出最开始的那一枪后,便闲庭信步般地行走在浮动的帷幕间。
有许多次,那道可怖的紫色光带已经几乎抽中了她胸前飘起的朱红色尾羽,却每每皆是差之毫厘。
那个屠戮了一个教区圣职者的杀手,嘴角居然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不是双方之间的战斗经验有着本质上的差距,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猫戏老鼠的场面?
台下的宾客们纷纷叹息,不是为了叹惋内维尔即将到来的命运,而是追悔自己事先眼瞎,居然投注了他的行为。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已经陷入了流亡者的算计中,内维尔那张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因愤怒而生的血色。
他掣出一把银质的匕首,刺向自己的眼睛。
台下的宾客们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呼声,这种自残的行为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们,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从决斗台下如海潮般跌宕。
“好香的血腥味!”
而台上的教士,已经因庞大的痛苦浑身颤抖。
浓郁的深紫色环绕在他的周身,护佑着他不至于被流亡者趁机开枪干掉。
“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
他因巨大的痛楚折腰,左手捂住自己那张苍白的脸孔,沙哑的呢喃声从失了血色的双唇中吐出。
“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
银质的刀刃深入眼窝,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眼球剜去。
所有人都狂热的注视着台上这个疯子,看着他将自己的眼球挖出来掷在地上,看着他直起身,空洞的眼窝中绽放出暴烈的光。
原本右眼安居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空洞,伤痕飞速的痊愈,却留下了可怖的疤痕。
原本茫无目的挥动的深紫色光带,一瞬间便化作点睛的毒蛇,越过重重落下的灰色帷幕,向着流亡者探去!
勿忘我的声音适时响起:“真是精彩——在我所见的所有教士中,能下定决心开启伤疤锁的,多年来也屈指可数。”
“毕竟能誓发宏愿,在醒时世界成为门关的圣人......又有几个呢?”
台下的宾客们窃窃私语,很快便了解到了,所谓的“伤疤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传承自殉道圣人圣亚割妮的受难仪式,其具体的施行方式,便是用刀子,或是别的什么锋利的事物,按照某种秘密的行事准则,在身上洞开一道可怖的创痕,待到永久的创痕留下后,那受难的教士也就得到了永久的力量。
能承受这种痛苦的人屈指可数,而有资格承受痛楚的教士更是少之又少。
这是一道灯之伤疤锁,透过它,内维尔已经能够藉此调用灯相的力量。
在灯相的指引下,启相的“洞开”变得更为精准、快捷。
“真是值得承认价值的灵魂啊,叫人家见猎心喜。”
有轻飘飘的声音从灰色帷幕的背后响起,可落在内维尔的耳朵里,却像是肃冷的铁。
下一瞬间,灰白的羽毛如灰烬般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
无形之术·有罪之人。
取自灰白鸽子们折断的翅膀,作为无价之宝,在各种意义上。
只因其能在灰烬的天平上,与生命互较轻重。
那一瞬间,内维尔只感到刀锋临身,有什么东西将他彻底的锁死了。
那个娇小的身体像是急电一般撞破了三重帷幕,自浓重的灰色中出现,她的掌中握着那把装饰以象牙的手枪,就这样踏着诡异的步伐抵近了那道如同狂蛇般的光带。
枪焰喷吐。
没用的,内维尔知道。
此乃昭示洞开的无形之术,所有的子弹都会被洞开的门扉传送到其他地方......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看着自己的胸口绽放出血花。
深紫色的光带腾起,却像是被抽走了软骨的蛇,慢了不止一瞬。
在那一瞬间,巨响迸发,满溢着紫色的空气被森冷的铁光撕开。
紧接着,一个拳印从内维尔背后凸显,五脏六腑的碎片从如遭雷击的教士口中喷出。
完全看不清楚流亡者是怎样动手的。
教士双脚离地,被庞大的力量打的浮空而起。
连带着他的灵性都被打得离体而出。
那一瞬间,他断裂的思维中只能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为何,教堂里所有的神父和教士们,都会毫无抵抗之力地死去。
流亡者转着手中的枪,对准教士连连开火。
每一枪,都命中了内维尔被打到离体而出的精神体,每一枪,都带给他千刀万剐般的苦痛——远胜于他剜去自己眼珠的那一刻。
直到那一声意大利口音的告别声,在几近弥留的内维尔耳边响起。
“arrivederci,Signore(再见,先生)。”
流亡者站在如明月般皎洁的灯光下,将手中的枪对准了内维尔空洞的右眼眶。
枪焰迸射,自后脑穿出。
咚。
千疮百孔的身体落在台上,立誓复仇的教士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尚还温热的血从他的身躯里汩汩流出。
流亡者弯腰捡起地上那枚眼珠,转身向灰色帷幕里走去。
台下一瞬寂静,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和鼓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