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1 / 2)

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褪色、倒退、抽离成抽象的幻景,光怪陆离如同水面上的阳光。

——权能【妖精境的通廊·Beyond the Timeless Horizon】。

时间就像是干涸的海,而现在这些由无数现实和非现实事物组成的海潮,正在冲刷着李林的脚踝。

他曾经经历过一次时间溯回旅行,那时他占据了稻妻五百年的历史,以神樱树的躯壳勾连了整个稻妻列岛的地脉,获得了五百年的“长度”。

而现在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拓宽。

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的时间里,他并非是连贯存在的,而是以不同时代中的不同形象出现。

李林既是活在十九世纪的绅士,也是十七世纪纵横大西洋的海盗,他的意识在十五世纪的法国宫廷间流转,随后在十三世纪的苏格兰湖边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在楼观道无穷的云雾中吞下名为辽丹的灵药,他在草原和大漠间被汉室的少年飞将军砍下头颅,他在滚滚的长河边看着袭来的胡人纵身一跃,他在赤壁焚烧天空的烈火中变成灰烬。

随后他的意识跨过了公元的界线,他随着伯利恒之星一起从空寂可怖的宇宙中落下,然后砸在王莽的大军中。

现实和非现实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李林拿起了正法之战中射杀持国百子的弓箭,他看见黑天在自己的面前展露宇宙般的形体。

李林在诸神黄昏中张开了自己的双翼,他大口吞食着世界树的根须,翅膀上挂满死去的神明和英雄的头颅。

他看见自己在鹿台的大火中张开双臂坠落,看见漫天的星辰都在旋转着落进火色里,烧成一片闪光的白色。

李林跨过了八千年的人类历史。

但是他还在逆行。

八千年的人类历史发端于一场长夜,长夜终结于野火边,跪在泥土里吃东西的人类用燧石敲打出火星的那一刻。

李林毫不犹豫地投向了那一片混沌的永夜里。

于是,又过了一万二千年。

混沌而愚蠢的巨物活动在那个年代里,那是它们尚被称为“神”的时代,而李林的意识就像是一片随时会翻转的舢板,艰难而坚决地向着神代的开端探去。

然后,他触及了终点。

......

空旷的宇宙中无数时光的残片、巨大的星际战舰与宏伟的古旧城堡,正如河流般向着四面八方流淌,群星的轨迹像是飞沫,包裹着这些宇宙中的孤岛。

在螺旋收缩的空间结构中,构成时间本身的线条闪耀,起伏不定。

然而在此处,李林也没有丝毫停留。

推动他前行的那种力量,早在八千年人类历史的尽头燃烧殆尽,而此后的一万二千年的黑暗年代,是全凭他一个人的力量独自走完。

而现在,在时间不存在,空间也不存在的奇点处,他还能继续走下去么?

“可以。”

李林就像往日一样伸出双手,按在眼前无始无终的虚空上。

“我会在这里铸一条路,造一扇门出来。”

首先,是名为“惊神”的撬棍。

撬棍抽打在眼前的虚无里,绽放出璀璨的火星,火星一跳跃出来,就燃烧成一条被微弱火光照亮的路。

然后,是名为“悲叹”的长枪。

长枪被李林握住,向着远方掷去,就像是一颗流星般不复还,悬在他的头顶。

接着,是名为“心悦”的长剑。

七支剑在面前永无尽头的长路上画了一扇门,门框的边缘后透露出隐约的光。

李林伸手按向自己的胸口,刺入皮肤,穿过骨骼,捏住了自己的心脏。

那里有一颗岩神的心脏,曾经属于天理王座下的岩王帝君,现在属于亚伯拉罕·李林。

随后他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脊柱,指甲穿破皮肉,握住了脊柱的第三节。

李林感受着那股好像要令他眼珠掉出眼眶的痛苦,深呼吸。

他折断了自己的脊柱,将它从自己的身躯中抽出。

然后掐断了链接这颗心脏的血管,将心脏扯出自己的胸膛。

前所未有的大火从指缝间升起,将那颗宛如国际象棋中战车的金色心脏和脊柱一同铸合,形成一根金色的事物。

这是一根宛如古画中长锏的事物,却介乎金属和玉石的性质之间,繁复的金色纹路从根部直达末端。

——【九思鞭】。

李林将这根长鞭捅进门的锁栓里,充作钥匙。

做完这一切后,他并没有因为失去脊柱而倒伏在地上——第四印记支撑起了他空洞的皮囊,令他还有余力做下一件事。

420 李林死了

铸的道途与其他有所不同,他们追奉力量,追奉某种强大到足以将自己改变的欲求。

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胃口极大的欲望指向的是司辰中的白日铸炉和狮子匠。前者胃口灼热且欲望惊人,常常谋求将事物改变;后者铸造出怪物,寻求将自身筋骨重铸的勇武。

领域中有铸的司辰,并不止白日铸炉和狮子匠,但是弧月和昕旦的侧重点稍有不同,祂们所执掌的法则更贴近于技巧和转换。

尽管在铸的领域中,转换和技巧同样重要,但就像是启之领域中,拾滩鸦总是让位于蚁母、弧月和双角斧一样,在铸之领域中,祂们总让位于独具匠心、残酷无情的白日铸炉。

是故所有的铸相门徒,都爱好空手塑形胜过使用工具,他们在触碰火焰后并不会被焚毁,而是像是龙一样和火焰共存。

所以铸之长生者要比其他的长生者更加高傲,他们认为自己的生命形式是比其他长生者更加完美。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的铸相超凡者,都对传世奇物并不感冒,毕竟他们为了追奉力量,势必要毁坏一件又一件传世奇物,将其锻入自己的身躯中。

从他们得到第三印记,解开雄鹿之门的谜语,见到真正的漫宿起,他们即已经不算是凡人了——通晓者的灵性开始反哺他们的身躯,这时他们所追奉的欲望真正地开始影响到现实。

从第三印记起,每一重下一印记的获得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因为超凡者在道途上的上升,也意味着他们和辉光的不断接近。

譬如灯之道途的第四、第五、第六印记,超凡者会变得前所未有地好奇,他们逐渐会变得不仁,充满冰冷的理性,同时需要饮下他人的灵性和精神,将他们的智慧吞吃殆尽,作为自己灵躯壮大的资粮。

譬如杯之道途的第四、第五、第六印记,就需要吞吃他人的血骨肉,以满足被赤杯触碰后的饥渴,他人的血肉将会抑制他们身躯的干燥,同时促进身躯的异化。最终赤杯的长生者将会在飞升的时候诞下新的自我。

压抑自己的欲求,并不能令超凡者厚积薄发,相反这么做会让他们距离辉光越来越远,表现在他们身上,就是印记的退却,密传的遗忘,以及漫宿的排斥。

铸之道途的好处在于只要一刻不停地用火点燃自己,令自己在火中不断地毁坏和重铸,就能抵达下一个完美的境界,但李林的道途很明显和一般的铸之门徒又有极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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