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蜉蝣撼树(九)(2 / 2)

庾飞飞莫测地笑了一声,拍拍她:“我觉得你会进,你记忆力很好,平时小测笔试从来都在前面,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借你吉言。”明缨懒懒地回应,心下却在打鼓,庾飞飞从来不盼她有半点好,这回怎么说话这么好听?

明缨虽然没有修炼的天赋,但背书的天赋一流,虽说不上是过目不忘,大体却能记得差不多,即使是此次临时抱佛脚,笔试也没掉过链子。

她慢慢收起闲适,心下不安。

难道慈正真人为了不让她出门,偷偷改了她的卷子?

殿门嘭地打开,上方真人带着几位监考弟子走出大殿,手里拿着一张纸,弟子们登时停止喧哗,静静望着他们。

上方真人展开手里纸张:“综合三次笔试成绩,我们已选出一百位弟子进入明日的武试,之后所有人的成绩会张贴在殿门上,有异议者可来寻我。”

真人语毕,后面的高个师姐接过纸张,开始念入选名单。

“张真、玉五子……”

明缨忐忑地听着名单,祈祷下一个念到自己。

“……明缨。”

“恭喜。”庾飞飞不等她高兴,便似笑非笑地上前来道喜。

原本应该欣喜的明缨一下没了感觉。

“明日的武试也要继续努力。”庾飞飞挑眉,扬长而去。

明缨忽然反应过来慈正真人不妨碍她参加笔试的原因,因为他不认为她能通过武试。

她一下垮了肩,兴奋的情绪荡然无存。她修为不够高,平日也不怎么修炼,因为突然的想法便开始临时抱佛脚,想要通过武试确实很难。

不过,就算此次武试不能通过,她有了经验完全可以准备充分后去参加下一次的历练。

日出汤谷,半轮红日自连绵的山线处缓缓浮现,晨雾未散,宛如飘带凝结在山头。

天刚蒙蒙亮,演武场的圆台旁便聚满了参试的弟子。

武试由奉宁真人主持,待晨钟敲响,真人便领着五位弟子踏着晨光走上台。监考弟子宣读注意事项结束后,令参试弟子们排队上前抽签。

五十个号,抽到相同号码者对战。

后面有个弟子抱怨:“凭什么他们先抽?”

明缨抬眼,看见几个燕家子排在前面,正在分签。

因为门里处处偏袒燕家子,使得许多弟子看不惯他们,更不肯主动与他们相交,所以一直以来奇岁门弟子与燕家弟子泾渭分明,各成团体,互不搭理。

因此在公众场合,燕衡很少主动找她。

她一眼瞧见排在燕家队伍最后,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燕衡。他换了一身青的劲装,短发被人用手指向后捋了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那双黑得如幽深的夜一般的眼睛,静静看着前面哥哥姐姐们相互交流,一语不发,手指摩挲长签,像一滴溶不进油的水。他没什么表情地站在人群之外,似乎习惯了被人忽视。

他的人与那头短发一样,格格不入。

察觉她的视线,他的眼神一下游移过来,两厢对上几秒,他率先移开视线。

很快轮到了明缨抽签,她闭上眼随意选了一个。

庾飞飞凑过来看:“你是几号?”

明缨遮住号码,轻笑:“你猜猜。”

庾飞飞收回视线:“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想知道。”

台上监考弟子扬声:“一号上场,二号准备。”

比赛迅速开始,弟子们在台下看得仔细,明缨观察了几对先上场的弟子,心下的紧张散了一些。

大部分弟子都是普通人,修为差距不大,只要她用对方法,通过武试不是什么难题。

前提是对手不是高阶弟子。

明缨咬咬唇肉,自己安慰自己:还有机会呢,又不是孤注一掷,大不了下次努五年力,继续参加。

正思虑间,主持弟子高喊:“二十七号上场。”

明缨挤出人群,几步站上圆台,等了片刻却不见对手。

主持弟子蹙眉:“谁还抽到了二十七号?再不出来默认弃权。”

“来了来了。”人群里倏尔举起一只手,推开前面挤在一处的人,走上来。

庾飞飞笑眯眯的:“呀,这么巧。”

一看见她,再结合方才她问自己几号,还这么久才出来,不难猜出她与别人换了号。

明缨倏地笑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她心里一松,觉得自己前五十名铁定稳了。

明缨厚着脸皮:“师姐修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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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不让我一招?”

庾飞飞此人看着热情豁达,实则虚荣自大,她会主动做自己的对手,除却真人指令,必定还有她自己的缘故,她肯定认为她能击败自己。所以自己若提出让招,她大概率不会拒绝。

而这一招能让自己占据上风,很快解决她。

果不其然,庾飞飞不屑地笑一声:“来。”

明缨提起门里发的剑,脚下发力,朝她攻去。她身影轻盈,几步飞身而至,剑直直砍向庾飞飞面门。

庾飞飞哼笑:“姿势都不对,也好意思参加武试?”

她的剑招是姐姐亲自教出来的,她虽然修为不高,单比剑可没输过这些外门弟子。

手中剑一瞬出鞘,利落地挽了个剑花,剑身一横,轻巧地接住明缨这一招。

庾飞飞面上不无得意:“该我了。”

明缨勾起唇角:“急什么?”说着手腕使力,用劲下压。

庾飞飞脸上的得意崩了一下,呼吸一下没跟上,竟被她压了下去。她的腿越弯越低,眼见就要跪地。

庾飞飞咬牙,脸皮通红,立刻急切地侧身抽剑。

“哗!”的一声剑身摩擦音,带着刺耳的铮鸣,明缨闪身躲过她不受控的剑尖,长剑一伸,挑了她手中剑。

庾飞飞扑通坐倒,手臂被挑出一道细长的血痕,愣愣坐着,眼中满怀不甘,似乎不愿相信现实。

明缨见状踢走她的剑,一手提起她的衣领,将她扔下圆台。

监考弟子立即宣布:“第二十七场,明缨胜。”

弟子们顷刻躁动起来,谁也想不到一个外门弟子最底层的明缨,竟然能打败庾飞飞,且还打得这么快。

庾飞飞狼狈地在台下看着台上登记的明缨,失去了惯常的笑意,脸上是掩不住的愤恨。

明缨沿台阶走下来,有弟子围上她:“明缨,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明缨不可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得了机缘,不修炼也能长修为:“因为我这些日子夙兴夜寐,废寝忘食地修炼。”

弟子们将信将疑:“你忽然这么努力,是因为你得了机缘?”

明缨心跳漏了一拍,仍面不改色:“我去哪弄机缘?”

弟子们:“你不是单独见过剑主?听说剑主还给你赠言了。剑主说的什么,同我们也说说呗。”

明缨狐疑:“你们既知道剑主给我赠言,不可能没听说过剑主赠的什么言。”

弟子们不信:“五灵根修木灵根不可能吧?剑主会说这样的话么?”

明缨明白了,都以为她得了剑主机缘修为才突飞猛进。她不想再多言,推开面前围着的人,离开了演武场。

哄泱泱的人群随之散去,有人嘁了一声,低音道了句:“真小气。”声音虽小,可大部分人都听见了。一时之间,心思各异。

明缨出了演武场,一眼看见慈正真人站在门外,旁边是捂着胳膊的庾飞飞。

她上前,如往常一般低下头:“真人。”

慈正真人不作声,手下攥紧拐杖,开始重新审视她。不知何时,这个不到他腰间、又瘦又小的女孩几乎能与他平视了。曾经他以为他这般养着她,她就能感恩戴德地惧怕他,不想她藏得深,一身的反骨都隐在平日的懒怠之中。

藏得深又如何,他会一点点地剔出这身反骨。

哼,天真。

慈正冷哼一声,拄拐转身。

头上刺骨的视线消失,明缨躬身:“真人慢走。”

燕衡立在不远处看了一会,走过来:“你与他有什么仇怨?”

“我与真人……没有仇怨。”明缨脚下搓着小石子。

燕衡嗤笑:“没有仇怨他这么对你?”

“……”明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看见我的比试了吗?”

燕衡毫不留情点评:“看见了,除了一身蛮力和速度,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明缨却不这么认为,两只圆眼笑成月牙,脸上溢出自得:“人能有一个长处就不错,我既有蛮力又有速度,两个长处,就当你夸我了。”

燕衡嫌弃地瞥她:“人人若是都如你这般容易满足,那世上就没人努力了。”

明缨蹲下仰头看他,淡蓝的裙摆埋在地上淡蓝的花群里,她的月牙眼变圆:“人人若是都苛刻待己,那世界岂不是很无趣?正是因为有我这样的人,世界才如此多彩。”

她揪了一朵小花,眸子里盛满灵动:“世界很大很美好,我愿意放下一些东西,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燕衡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论调,倍感新奇的同时又下意识排斥,他驳道:“你愿意放下一些东西,我却不愿。”

明缨微笑,将开得正盛的小花放在他手里:“我也有不肯放下的执念,放不下又拿不起来,所以我同样愿意为之努力,为之苛刻待己。”

手心里的花色泽鲜嫩,正是最美好的时候。

燕衡心头一震,转而去看明缨,她乌黑发亮的眸子里此时只剩下那朵蓝色的花,倒映出一点生机。

可是这生机仅有几个时辰,今日一过,花便会不可抑制地枯萎。

她看似什么都不在乎,脾气咸鱼,实则内里蓬发,遇水则涨,逮到机会便不愿松手,即使明知自己是蜉蝣撼树,花期不过一时。

可是这青春的外壳,焉知能鲜亮几时?

燕衡仿佛在花身上看见了她,他的手一紧,一层冰霜结在花的表面,永远地将鲜活封存。他自欺欺人地收起花,不再看它,似乎这样花便永不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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