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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凡朝廷大事举行廷议, 多是通过投票解决的,参与投票的是内阁成员、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等,另外, 六科都给事中也可参与。

姚滨提出增设南直隶巡抚,推荐谢彦开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南直隶,六科给都事中喜欢抱团不假, 可经过上次的“重创”,六个缺了两个,还没来得及补齐。

票数最终以两票之差险胜, 其实投票结果早已在姚滨的把控制中。

第二项是开关事宜, 郑迁话音刚落, 就引起了一番强烈争论。

一方认为“寸板不下海”是祖制, 祖宗之法不可变;一方认为,“倭患起于市舶”,朝廷用上百年的海禁换来海疆的平宁, 切不可因一二书生狂妄之言, 再生灾祸;一方认为开放海禁,课税以充朝廷银根,既可以为朝廷财政纾困, 利国利民。

皇帝坐在龙椅上, 又开始头脑短路。

果然如沈聿所料,开海不是一此廷议一次投票就能决定的, 开不开, 开几处, 在哪里开,都是需要商讨的。

满朝百官就此事开始了长达数月的拉扯。

言官不遗余力的阻拦开海, 其中以兵科给事中孙敬闹得最为欢脱——自从这家伙的内宅私事传入朝中,就有了一个倭里倭气的绰号,一夜五次郎。

五次郎的精力果然旺盛,不但上书请朝廷惩治提出开海的闽海巡抚,还弹劾姚滨结党营私,任人唯亲。

六部九卿都怕言官,纷纷退避三舍,礼让三分,唯有姚滨这个暴脾气,在看到奏疏的一刻就扬言要罢孙敬的官,还是当着郑迁的面撂了几句阴阳怪气的狠话。

郑迁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依旧一副忠厚长者之态,劝他稍安勿躁,而后提笔拟票,同意将孙敬革职。

皇帝看到这份票拟,几乎想都没想就命司礼监批了红。

一向维护言官的郑阁老,一反常态的罢了孙敬的官,六科言官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闹到小阁老郑瑾的面前。

郑瑾当着众人,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内阁要变天了。”

众人闻言,自然将账记在了姚滨头上,此前是不愿意得罪这位吏部天官,是抱着相安无事的心态,现在他真的动手打压言路,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抱团对准姚滨开骂,弹劾他公权私用,迫害言路。

姚滨也不是善茬,他的门生也不少,愤愤而起,与之对骂。双方甚至排好了班次,一日一本,轮番战斗。

……

国子监祭酒陆显的值房里,怀安搬着小板凳坐在一边,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沈聿今天在率性堂有一场讲学。怀安听不懂,总打盹,就被老爹扔到陆显的值房里看书。

他怎么可能让亲爱的陆伯伯清清静静的办公呢?当然是要缠着他讲八卦了。于是陆显便将朝中这场乱斗讲给他听,本意是想吓哭孩子。

谁知他搬着板凳磕着瓜子,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样子。

“最后谁赢了?”怀安问。

“还不知道。”陆显道。

“姚师傅要是输了,开海就失败了,对吧?”怀安又问。

“差不多吧。”陆显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如此忧国忧民呢。”

陆显心中感叹,不愧是沈明翰的儿子,不愧是沈怀铭的弟弟,老话说“一屋不出两样人”,还真是……

“也不是啦。”怀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写信回老家,叫外公低价收了一批丝绸和棉纱,我也入了股的,还等着海禁一开大赚一笔呢。”怀安道。

陆显:……

陆显借机教育他:“小小年纪,又不缺钱花,不把读书放在第一位,怎么满脑袋生意经呢?”

怀安看着门外密集的雨帘,分外认真的说:“士以修治,农以具养,工以利器,商以通货,都是生民之本,不该区分三六九等的。”

陆显被驳的一愣,突然想起几年前那个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和谢彦开吵架的孩童,还评判谁的话多,谁的声音大,谁料一晃眼就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义利观”了。

沈聿从外面进来,书吏从他手中接过雨伞。

“明翰,你儿子不得了。”陆显笑道。

“在聊什么?”沈聿笑问。

怀安不假思索的回答:“陆伯伯说,叫我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我说好的!”

陆显也不拆穿他,只是一味地笑。

沈聿只好不再追问,长随进来收拾书本,怀安的书本文具想开都是自己收的,临走时还送了陆伯伯一个“吹胡子瞪眼”。

沈聿好心提醒他千万不要尝试,陆显并没有当回事,结果隔天就传出祭酒大人在值房里吹胡子瞪眼的趣闻……

……

朝堂上的纷争,毕竟不会影响到小孩子。怀安和陈甍狗狗祟祟的,每天放学都会溜出家门,又在晚饭之前溜回来,也不知在忙个什么。

这天吃过晚饭,沈聿又去教芃姐儿。

怀安做好了功课,在一旁画画,听得都直叹气:“爹,您有跟我们俩较劲的功夫,八个大哥都教成状元了。”

许听澜气的往他耳朵上拧了一把:“不考状元就不读书了?”

怀安揉着耳朵笑道:“开个玩笑嘛。”

许听澜可没有心情同他开玩笑,芃姐儿一天天大了,自己生意又忙,丈夫更不必说,早就不是那个迟到早退闲庭信步的翰林老爷了。

于是许听澜提议道:“不如叫弟妹帮忙,白天带着芃儿读书,晚上你也好歇歇。”

沈聿道:“弟妹身子不好,早几年怀莹怀薇都是母亲在带,芃儿这性子,她可带不了。”

“也是……”许听澜道:“还是再给他们再请个先生吧。”

沈聿稍一沉吟。

“不要不要!”芃姐儿十分抵触。

沈聿一脸无奈的说:“她不要。”

许听澜:……

怀安算是看透他爹的女儿奴本质了,不过他也希望妹妹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读不好书又怎样,喜欢捉蛐蛐滚一身泥又怎样,有老爹和大哥在,世上没人敢欺负她,有娘亲和自己在,她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钱,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活了。

“芃儿为什么不要先生?”沈聿问。

“先生都是很凶的。”芃姐儿道。

夫妻相视而笑:“谁说先生都是很凶的?”

“不是哥哥说的!”芃姐儿脆生生的说,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还十分肯定的点点头。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夫妻俩一抬头,发现儿子已经溜到了大门口,嗖的一声跑没了影。

二人同时扶额,摊上这对活宝儿女,既能锻炼身体,又能磨练心志,真是好福气啊……

磨蹭了好半晌,芃姐儿也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功课,沈聿打发她出去找哥哥,便一溜烟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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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终于安静下来,许听澜搁下账本,拿出一沓稿纸:“怀莹去年及笄,有几家跟我提过的,都不尽人意,我便托了妥帖的媒官。”

沈聿刚瞥了一眼,不禁惊呼:“我的老天!”

只见那厚厚的一沓稿纸上,每页都记录着一位未婚官宦世家子弟的资料,姓名籍贯,家世人口,年龄序齿,大致相貌……甚为详尽。

“半个京城没成婚的男人都被你扒拉出来了吧?”沈聿弱弱的问。

“十五岁以下,二十岁以上的不在。哦,有功名的可以放宽至二十五。”许听澜道:“都是媒官整理好的,一目了然。”

沈聿咋舌道,现在的媒官办事效率这么高了吗?如果地方中央各衙门的官吏也能这样做事,国朝何愁不中兴啊!

“咳。”沈聿干咳一声,装作低头看书,手里的书本“哗”的翻过一页:“不急吧,咱们家的女儿还愁嫁?”

“那自然是不愁的。”许听澜想了想,又道:“你们兵部、礼部……还有翰林院的庶吉士中,有没有尚未娶妻的青年才俊,也不必非得是家世显贵的,清白耕读之家也好,但要人品学识好。”

沈聿想了想,年轻的官员倒是不少,有没有妻室还真不清楚。

许听澜见丈夫这副态度,不免有些着急:“那是你的亲侄女啊,二叔人在保定,弟妹身子弱,深居简出的,不能干我一个人着急,你也要上点心啊。”

沈聿道:“甍儿过些日子,可能有话跟你说。”

“我在说莹姐儿的事呢,甍儿毕竟是男孩子,又未得功名,不急的……”许听澜话音戛然而止:“你的意思是……”

沈聿道:“你儿和他表哥近来鬼鬼祟祟的,是在筹钱置宅子呢。”

许听澜愣住了,两个半大的孩子加起来不到三十岁,要在京城买宅子?

转念一想,怀安也不是没买过,郝家胡同的书坊不就被他买下来了么。

“甍儿想娶怀莹,没个独立的门户又不敢提。哥俩便商量着,在隔壁胡同选了一座两进的小院子,修缮一新,用来做新房,再向长辈坦言。”沈聿道。

许听澜卡了半晌,才将这些信息全部消化。

“倒是我的疏忽,你这样一说,这两个孩子确实从小要好。”

沈聿道:“小孩子凑头玩耍谁会当回事,说到底,还是要弟妹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听澜问:“你买通他们身边的小厮了?”

提起这个,沈聿嗤的一声笑了:“你儿前天背书打瞌睡,说梦话,还能一问一答,没几句便被我套出来了。”

许听澜啼笑皆非,觉得好玩,饶有兴致的说:“你把他抓来,我问问他。”

雨水洗过的院子带着泥土的清香,怀安陪芃姐儿蹲在石凳上斗蛐蛐儿,正玩的高兴,就被老爹拎回了屋。

许听澜开口问道:“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娘?”

面对爹娘审视的目光,怀安飞速回想最近偷摸做过的事——好像有点多呀。

“您说哪件事?”怀安问。

沈聿一听,嚯,料挺足啊。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猜呢。”

怀安:……

那就只好猜了。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是万一开海了呢,市面上丝绸和棉纱的价格至少翻五倍,此时不囤货更待何时?”

许听澜:……

“不……不是这事儿吗?”怀安又思索片刻:“我是替太子写过两篇字,就两篇,混在一沓功课里,还差点被师傅看出来,后来就没再写了。”

沈聿:……

“也不是吗?”怀安挠挠头,绞尽脑汁的回想:“昨天我雇人去天津卫挖了两筐沙,打算运回来给芃儿砌个沙池。”

“上个月拿娘亲的胭脂画画,摔碎了,偷偷放回去了。”

“上上个月不小心在爹收藏的孤本上按了个手印。”

“上上上个月……”

许听澜去翻妆奁,沈聿去翻书架。

“哎?”怀安道:“还没说完呢,怎么走啦?”

第142章

等夫妻二人反应过来时, 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事还没问呢。”许听澜道。

“臭小子,学会声东击西了。”沈聿咬牙道:“有种他就别回来!”

“怀莹的事怎么办?”许听澜问:“明天的宴会还去不去?”

他们本来要带着两个侄女去赴袁家的赏花宴,袁阁老家三房长子与怀莹年纪相当, 学问不错,相貌也是一表人才。听说沈家的侄女及笄了,袁夫人给许听澜下了请帖,袁阁老给沈聿下了请帖, 意思十分明显,邀沈聿代替沈录相看女婿,要是时机恰当, 两个孩子兴许也能远远看上一眼。

“怀莹自己愿意去吗?”沈聿问。

结合陈甍的事, 许听澜恍然大悟:“我说这段时间, 怀莹怎么总不舒服, 今天头疼明天脚疼后天肚子疼,有时才好好的在院子里踢毽子,说不行就不行了, 郎中也看不出什么病, 我还当她女儿家容易害羞呢。”

沈聿笑道:“由着她吧,明天你只带怀薇和芃儿去,我就不去了。”

……

怀安从院子里逃出来, 跑到前院投靠表哥。

陈甍已经打散了头发准备睡了, 只穿着中单,哈欠连天的来给他开门。

怀安冲进屋里, 气喘吁吁的说:“表哥, 快插门!”

“干嘛?”陈甍啼笑皆非:“在自己家里插什么门?”

怀安已经瘫坐在凳子上, 翻过扣在托盘里的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灌下去。

陈甍还是将门插上了, 低头一看,这家伙还赤着脚呢,惊讶的问:“你怎么连鞋都没穿?”

“跑的太急路上掉了。”怀安道。

陈甍忙从柜子里翻出一双靸鞋,类似后世的拖鞋,平底无根,用布帛做鞋面。又叫小厮来打水进来。怀安洗漱换鞋,毫不客气的爬到陈甍的床上。

怀远早听到了声音,写完手头的功课,也跑过来凑热闹,见怀安果真又被撵出来了,幸灾乐祸道:“你说说你,一个月被撵出来七八回,到处流浪,索性搬到前院来住吧。”

“我也想啊,爹娘不同意。”怀安用两只手指一指双眼,阴恻恻的说:“他们说,会一直盯着我。”

逗得兄弟二人前仰后合。

“这次又是为什么?”陈甍问。

“都是为了你和堂姐呀!”怀安道:“爹娘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想套我的话,这话由我来说多不合适啊,我给他们来了个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说着,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两人面面相觑,怀远道:“你也太实诚了,竹筒倒豆子的往外抖,你不挨揍谁挨揍?”

“年轻人,一看就缺乏经验。”怀安自鸣得意的说:“这种化十揍为一揍的机会是最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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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次说出来,总比分几次被发现来的划算,主动交代,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怀远咋舌称赞道:“挨揍都挨出经验来了,你出本书吧。”

“正有此意!”

陈甍半晌没有说话,怀安敛起笑,对他说:“表哥,房子也快修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大人们说?”

陈甍踟蹰不语。

“我在我爹娘屋里,看到这么厚的一沓简历,半个京城的未婚男子都被他们搜罗来了,最近还时常带两个姐姐去赴宴会,你再不开口,我都要当舅舅了。”怀安催促道。

陈甍更加不安,几年前倭寇进犯,他失去了父母亲人,起先一门心思只有读书、钻研军器,想着日后出仕做官,掌兵剿灭倭寇,给亲人报仇。

后来曹总督向朝廷报捷,倭寇被肃清,沿海重获平宁,他一个人在屋顶呆坐了一夜,因为失去活着的目标而茫然不知所措。

怀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温婉端庄的闺秀,竟从小厨房里“偷”了一壶酒,攀着梯子爬到屋顶上来。

陈甍怕她摔着,也顾不得惆怅了,慌手慌脚的扶她坐稳。

怀莹指着天上的星星对他说:“其实逝去的亲人从未离开,他们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

怀莹还告诉他,人应该有目标,但不能为了目标而活,要为了自己而活。吃一顿大餐,睡一个好觉,写一篇好文章……都是活着的意义。

陈甍耗费了三年,才渐渐从亲人惨死的仇恨中走出来,他想,如果父母祖父弥留之际对他还有所要求,那么应该是好好活着,做喜欢的事,爱喜欢的人。

可是少男少女纯澈的爱意,照进三书六礼男婚女嫁的现实,又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比起陈家的长辈,他显然跟表叔表婶更亲近,让伯祖父母做主为他提亲,显得有些荒谬,可是自己去提,又显得特别怠慢。

正毫无头绪,怀安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用自己的“人脉”帮他选了几处房子。

怀安是个绝对务实的孩子,扯那些有的没的干嘛,娶媳妇儿不是应该先买房吗?不然将来住哪?住前院吗?

他帮陈甍算过,有皂坊的“干股”,有父母祖父留下的产业,刨去不能动的祖宅田产,和被倭寇洗劫的现银,存在大通钱庄的银两应该还有不少,加上这些年家里给他的零花,过年领到的压岁钱,买一套小院子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但以后两个人独立门户,花销必然不少,总要留些家底过日子,于是怀安自掏腰包给表哥装修房子,算作他送给表哥堂姐的新婚贺礼。

只是他的钱有一多半拿给外公囤丝绸和棉纱了,东拼西凑,装装停停,导致工期有些延误,效果也不是太好……

怀安鼓励道:“表哥,别紧张,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爹娘会帮你跟婶婶说的。”

陈甍拍拍他的肩膀:“谢了,真的。”

“一家人道什么谢。”怀安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握着表哥的手叮嘱道:“只要你和堂姐好好的,我们做兄弟的就放心啦。”

逗得怀远险些笑岔了气。

次日天光微明,怀安悄悄溜回自己的屋子,他深谙爹娘的生活习性,这个时间老爹已经去上朝了,娘比爹力气小、跑得慢,而且早上起来会有半个时辰精神恹恹,一般懒得跟他计较,这时跑回来最安全。

谁知刚一进门就跟老爹撞了个满怀,然后被一把揪住了耳朵——这下跑不掉了。

“爹,疼疼疼……”怀安龇牙咧嘴的说:“您再生气也不用罢朝在家堵我吧!”

“想多了,今天休沐。”沈聿道。

怀安大呼失算,忘了这茬了!

沈聿松开手,怀安拔腿又要跑,被拎着领子揪了回去。

他这才发现爹娘都换了衣裳,正要出门,因此他特别识时务的说:“我今天就去找郝师傅把爹的书修好,摔坏的胭脂从我下个月零花钱里扣,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耽误爹娘出门办事就不好了,对吧?”

许听澜无奈的叹气:“你是皮猴子转世吗,一刻也不让人消停?”

怀安嘻嘻笑道:“谁说的,我睡着的时候可消停啦。”

沈聿懒得听他贫嘴,直截了当的问:“少废话,你表哥的宅子在哪儿?现在就带我们去。”

怀安演技浮夸的张着大嘴:“表哥的宅子?不是在老家吗?”

许听澜提醒道:“别跟你儿太客气,登鼻子就上脸。”

沈聿点点头,不知从哪里抄起了一根棍子。

怀安吓一激灵,珠连炮似的蹦出一串:“就在隔壁甜水胡同,中心地段,坐北朝南,户型规整,随时看房!”

沈聿这才扔了棍子,拍拍手上的灰:“带路。”

“这边请!”强烈的求生欲促怀安秒变房产中介,带着职业假笑跑前跑后。

甜水胡同,与沈家所在的南水关胡同只有一街之隔,小院子也在胡同尽头,胡同外人声喧嚣,胡同里静谧祥和,大有闹中取静之意。

许听澜站在门外看看,品评道:“地方选的还不错。”

怀安跑上前去推门,一下没有推开,再用力一推,险些栽进去,被沈聿一把拽住——原来是漆匠在里面刷门。

进了院子,许听澜摸摸桌椅,敲敲门窗,里外瞧不上:“这弄的也太简陋了,怎么净用些杉木松木的。”

怀安劝道:“娘,您别太苛刻。年轻人嘛,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以后手头宽裕了再修整就是。”

沈聿啼笑皆非:“你这话说的,倒像过来人。”

怀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这房子是我帮表哥修葺的,最近不是囊中羞涩嘛,用料是差了点,只能以后慢慢添置了。”

许听澜屋里屋外转了一圈,从木料到地砖没有一处是满意的,不禁埋怨道:“你倒是早点说呀,两个半大孩子,居然敢瞒着大人置办房子。”

她对着门窗桌椅指指点点:“把这些便宜的门窗换掉,外门用楠木,屏门用铁木,再把这些松木柏木的家具退了,换红酸枝的,像什么样子啊……”

怀安刚要哭穷,就被娘亲拉了过去:“娘出钱,不要告诉你表哥。”

“得嘞!”怀安以小太监搀扶老佛爷的姿势,扶着金主娘娘走进二院:“您再瞧瞧这边,还有这边……还有哪里不满意,我马上让他们改!”

许听澜巡视一圈,将能换的都换了,险些连屋里院子里的地砖都掀起来重铺,怀安觉得她下一步就要拆房子了,忙说地砖虽然是前房主留下的,但找来瓦工看过,砖是好砖,结实耐用防滑,不至于全掀。

最后折中一下,只拆正房三间的砖,其他不动。

“院里的花树少种一些,其他等住进来再依他们的喜好添置,窗纸用冷布糊上,透气亮堂,也好散散味道。”

这时代没什么甲醛,都是木榫结构,只有生漆的酸味,通通风就挥发掉了。

“娘,您和我爹答应了,对吧。”怀安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答应没有用,还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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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点头才好。”许听澜道:“刚刚说的都记住了吗?”

怀安掏出小本子,一边记下娘亲的要求,一边摇头叹气——过着当娃的日子,操着爹妈的心!

这个家没有他沈十二啊,早散了。

第143章

回到主院, 沈聿遣云苓去前院叫陈甍来。怀安带着芃姐儿探头探脑的吃瓜。

“去院子里玩儿。”许听澜打发他们。

“不去。”怀安没有妹妹那样好糊弄。

沈聿上下打量他一眼:“最近好像又圆润了,快去打一套拳再进来吃饭。”

怀安也顾不得吃瓜了,跑到在荷花缸前照照, 圆润了吗?

陈甍来的时候,怀安直像他使眼色,压低了声音道:“败露了败露了。”

“哥哥,什么败露了?”芃姐儿一团稚气, 脆生生的大声问。

怀安一把捂住她的嘴。

陈甍拍拍他的肩膀,走进堂屋。

沈聿已经换上一身家常的便服,许听澜仍穿着出门的衣裳。今年入冬早, 屋里炭火烧得旺, 掀开帘子就感到一阵暖流。

桌上有豌豆黄, 奶花卷, 薄皮的肉馅包子,沈聿亲手为陈甍盛上一碗熬出油的小米粥。

许听澜道:“一会儿还要上学,先吃饭吧。”

陈甍看向门外:“叫怀安和芃儿一起来吃吧。”

许听澜叫来王妈妈, 捡了几样给他们端到厢房吃去。陈甍便知道叔父婶婶有话要对自己说, 可是这种事情,务必要自己先开口才行。

他离席起身,先朝二人施了一礼:“叔父, 婶婶。”

二人停箸抬头, 静静的望着他。

“侄儿想求娶怀莹,想劳烦叔父婶婶, 替侄儿求亲。”陈甍道。

许听澜等沈聿发话, 沈聿却沉默良久, 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沉声问:“倘若你二表婶同意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陈甍略顿了顿,说道:“侄儿在隔壁胡同买下一座住宅,不过是一套二进的小院子,可能要委屈怀莹几年,但侄儿一定更加潜心举业,早日登科。”

说着,他又从前襟摸出一份清单:“这是侄儿预备的聘礼,侄儿年轻没经验,不知是否妥当,还请婶婶过目。”

许听澜听他说“年轻没经验”,险些笑出来,又见丈夫绷着脸十分严肃,堪堪忍住了笑,拿过聘礼单子,大略一扫。

这个年纪的男女成婚,哪个不是父母长辈操持,每一步都有人扶着帮着教着。陈甍能自己理出这些东西来,的确不容易,而且这份聘礼着实不薄,田产铺面不在话下,只是少了些贵重的古董首饰压着。

转念想到倭寇入侵邻县的那一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城中大户无一幸免。陈家值钱的珠宝、陈设、字画,悉数被摧毁抢夺。

回忆起那段血腥弥漫的日子,她不禁鼻翼酸楚,声音都带着些微哽咽:“不用担心,婶婶帮你操持妥当。”

陈甍忙向许听澜道谢。

“还有呢?”沈聿问。

陈甍又道:“还有,成婚后,侄儿名下的产业悉数交到怀莹手中,只是……家中没有公婆长辈扶持提点,怀莹会辛苦一些,遇到不懂之处,我们及时来向长辈请教。”

许听澜看了丈夫一眼,怕他再揭陈甍的伤疤,打断道:“好了好了,先吃饭吧,饭该凉了。”

沈聿示意妻子稍安勿躁:“既然要成婚,就不再是孩子了,要面对现实,解决困境,而不是自怨自艾,更不是避而不谈。”

许听澜微叹口气。

陈甍点点头:“侄儿记住了。”

沈聿道:“接着说。”

“侄儿幼承庭训,来到沈家,又得叔父婶婶教诲,明白做人应勤学不辍,洁身自好。”陈甍蹲顿一顿,接着道:“今后无论是布衣白身也好,入仕为官也罢,绝不纳妾畜婢,这一点,侄儿可以发毒誓。”

三人相对,沉默良久,沈聿方淡淡道:“不必发什么毒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陈甍交叠两袖,深深一揖,示意自己的话说完了。

沈聿道:“再加一点,今后研究火器军械,务必抱着十万分的小心,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罔顾性命。”

陈甍道:“侄儿记住了。”

许听澜轻轻松了口气。

沈聿这才放他重新入座,面色稍缓:“别怨叔父,也不是叔父向着侄女儿,换作怀铭、怀远、怀安,我也会一般要求。”

“侄儿从心底里感激叔父婶婶……”陈甍低声说,“给了我一个家。”

许听澜眼泪险些落下来,不经意间,孩子们都长大了,都变得很懂事,就连那个最皮的……也皮的明明白白。

沈聿笑道:“你能把这里当家,叔父沈聿和婶婶都很欣慰,日后两家相距不远,不必担心没有长辈扶持,叔父婶婶表婶祖母,都会一如往常的照顾你们。”

陈甍含泪点头。

厢房之中,怀安盘腿托腮坐在榻上。真过分啊,全家最操心的人,居然连桌都不让上了。

芃姐儿啃着手上的肉饼,因为掉了两颗门牙格外费劲,啃了好半天,肉饼才瘦了点皮外伤。

“哥哥,吃啊。”她自己啃不动,却还顾着哥哥。

怀安叹了口气:“没胃口。”

“为什么?”芃姐儿问。

“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怀安用拳头抵着下巴,一脸深沉的感叹:“别问,问就是人性凉薄。”

一旁布菜的郝妈妈忍着笑,装作要将他的碗端走:“您要是不想吃,我先给您撤下去。”

怀安忙坐直身子:“我吃我吃。”

他自己喝了几口粥,又怕妹妹吃不饱,将焦圈儿撕成小块泡进她的碗里。

“啃不动就不要啃了,泡点软和的吃。”怀安道。

芃姐儿目光愈发倔强,继续跟肉饼战斗,啃了一刻钟,不见到肉不甘心。

……

陈甍和怀莹的事,说是要经过季氏点头,其实还是以许听澜夫妇的意见为主。

季氏没有太多主见,平日里与陈甍接触不多,只是微微诧异之后,反而询问许听澜:“嫂嫂觉得呢?”

许听澜道:“甍儿是个稳重的孩子,也还算有担当,只这婚事若是真成了,小两口分家单过,什么都要自己摸索。好处是自在轻省,由着怀莹当家做主,两家隔着一条胡同,抬脚就到了。”

季氏点点头,话虽如此,但还是有些担心。

决定权便到了怀莹这里,怀莹故作害羞,用绣绷子挡住一半的脸,小声道:“爹娘做主便是。”

季氏便明白了她的心意,转身去给保定的丈夫写信。

怀莹抱着绣品笑倒在床上。

“哦,对了!”季氏回转过来,正撞女儿傻笑的一幕。

怀莹一骨碌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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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问:“袁阁老府上的赏花宴……”

“嘶——”怀莹捂着脑袋:“头疼又犯了,您跟婶婶说一声,只带妹妹们去吧!”

……

两个孩子的吉期定在次年春季。一头准备聘礼,一头准备嫁妆,又要筹备婚礼,许听澜忙得不可开交。

春来回暖,万物复苏,孩子们又长了一岁。

怀安的生日在三月,除了早上起来要吃一碗寿面外,他通常会要求晚上吃涮羊肉,因为再晚一点,就过了吃火锅的季节了。

而且每到这一天,无论他如何作妖,爹娘都会最大限度的容忍,连一句重话也不会说。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作妖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关注。

荣贺惊讶的发现,怀安连小说话本儿都不看了,每天都在研究邸报。

荣贺扒拉着近期的邸报,一脸不解:“你都快把最近的邸报背下来了。”

怀安拿着放大镜:“你不懂,就是要从字缝儿里看出钱来。”

听说内阁和各部已经开始制定开海细则了,他关心的是今年丝绸和棉纱的行情。

“如果开海顺利,你的那一千两银票,少说翻五倍。”怀安道。

“真的?!”

袁阁老进来上课的时候,见两人没在树上,没在水里,没在叠纸鹤打方宝,而是拿着放大镜研究邸报。

他扶一扶鼻梁上的叆叇,激动的险些老泪纵横:“太子殿下关心国事,实乃万民之福,社稷之福啊!咳咳咳……”

袁阁老自从进了内阁,一年当三年用似的,衰老的十分迅速。怀安每看到他,都不禁心生担忧,看起来内阁的工作量很大,老爹要是成这样,他情愿老爹别入阁。

做人嘛,颜值第一,健康第二,功名利禄只能排第三。

“袁师傅,您老别激动。”荣贺立刻命太监扶他坐下,倒一杯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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