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大规模调动,叙利亚军方的动作不可能快得起来。
更不用说,土耳其军方还在依托拉卡这个前沿阵地,不间断地对叙利亚北部地区发起辐射式进攻了。
叙利亚政府军面临的压力相当之大,不过好在,这并不影响东风兵团自身的行动。
按照计划,他们将率领一支精锐小队,从阿扎兹开始,一路向东到阿克恰卡莱,沿边境线组织一次贯穿式的突击攻势。
这次攻势的目的不是为了歼敌,更不是为了撕裂敌军在边境上的防线,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吸引土耳其军方的火力,引诱对方进行军事调动,以达到将对方的军事部署全部暴露的目的。
很明显,这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行动。
从阿扎兹到阿克恰卡莱,边境线总长度近200公里。
如果是正常机动,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一支团级半机械化部队就可以完成调动。
但是,这次的行动本质上是一次火力侦察,过程中必然会爆发大量小规模冲突,也必然会面临敌军的围剿和追击。
再加上边境线上土耳其军的大量军队部署,空袭和炮击很有可能会伴随作战行动全程。
按照陈沉的预计,这支精锐部队的减员率至少会达到80%以上,几乎所有人都会死,只有极少数人会因为“运气”这个琢磨不透的要素活下来。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要走的这条路,就是一条地狱之路。
如非必要,这样的行动是不应该存在的。
但是,既然它存在,就证明它的意义相当重大。
在叙利亚政府军已经按照预定计划完成兵力和火力配置的前提下,获取敌方更详尽的情报,可以为后续的后勤补给策略提供支撑,也能让战场指挥官更清楚地了解自己所在部队面临的作战压力,从而保证在开战之后,他们能以更精确的方式进行梯次配置,将有限的兵力发挥出最大的用途。
这是在缺少其他侦察手段的情况下,叙利亚政府军能做出的最原始、但也是最有效的选择。
他没有去发表什么激动人心的战前动员,因为他知道,能参与到这支400人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需要动员的。
他只是再一次确认了装备准备情况,再一次清点了所有的武器和弹药。
“20辆2S3自行火炮,10辆ZSU-23-4自行高炮,20辆武装皮卡,其中15辆配置重机枪和120迫击炮,5辆配置107火箭炮。”
“另外还有10辆BMP-2装甲运兵车,20辆支援补给车,全部配置12.7口径重机枪。”
“按你的要求,车队只携带基础医疗物资、不携带水和食物补给,不携带额外油料,载荷全部留给弹药、炮弹。”
“参与行动的所有士兵全部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光是机枪手就配了60人,还有来自共和国卫队的专业反坦克手。”
“可以说,这里的这些人,就是这個国家在短时间内能拉出来的最强战斗力了。”
“他们的生命非常宝贵,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他们能.少死一点。”
“尤其是在大规模战场上,现场指挥的作用会下降到相当低的水平上。”
“大多数时候,一场战役的结果,在后方指挥官下达‘开始作战’的指令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
“我们能做到的极限,无非就是让那条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你觉得,你们的士兵能做到这一点吗?”
“他们一定能。”
“你不必把他们带回来,但一定要让他们死得有价值。”
“放心。”
陈沉随口回答,视线仍然紧紧盯住正在做着最后准备的士兵们。
不得不说,这支队伍的素质确实远远高于陈沉此前见过的叙利亚政府军士兵,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行动井然有序,但在略显紧绷的秩序之下,所有人都表现得相当轻松。
就好像他们不是要去赴死,而是要去参与一场盛大的阅兵。
这样的气质,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支军队的精锐中,都是共通的。
这让陈沉稍稍放下心来,而在出发前最后的空闲时间里,苏海尔则像是心有所感地一般,说了一些题外话。
“我其实很羡慕你——或者说,是敬佩。”
“为什么?”
“如果这场战争取得胜利,你会成为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
“你这样的人,还需要羡慕我?”
“看看你——3年的时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佣兵,成长为这个世界上最举足轻重的黑手套——抱歉,是安保集团,你上升的速度太快了。”
“看看你现在干的都是什么事情吧你能在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军事行动研讨会上提出自己的战略,还能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你能亲自指挥一场将有可能改写这个国家命运的战役,以‘外来者’的身份,让这里高傲的士兵为你献出生命。”
“可以说,你的业务范围早就已经超越了传统的PMC,甚至超越了如同MPRI那样的巨无霸所能达到的极限。”
“当然,如果从绝对实力上看,你跟MPRI还差得很远。”
“但是,光就影响力而言,你们怕是已经与他们不相上下了。”
“如果这都还不算是传奇的话,那还有什么能被称作传奇?”
“啧”
陈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只不过是大树高。”
“不只是我。”
苏海尔满脸严肃地说道:
“在导弹成功发射后,你就不再仅仅是一个PMC的团长了。”
“所以.我其实想说的是,作为一个传奇,我不希望你死在这里。”
“这次的任务很危险,好好想想办法,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种临阵煽情一般来说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我们要出发了。”
“放心,我知道自己的价值,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地死在这里。”
“坦白地说,这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亲临战场,所以.我会尽可能让这场战役,以‘赢’的方式结束。”
“明白。”
苏海尔挺身立正,向陈沉敬了一个军礼。
陈沉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苏海尔算是真正认可了他“军人”的身份,而不再是此前的“佣兵”。
犹豫了几秒,陈沉最终伸出手,拍了拍苏海尔的肩膀,拿下了他绷紧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