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深处,他肯定是不希望萧寻离寺的,毕竟这相当于是亲手养大的儿子,结果刚成年就想离家倒插门去。
这谁能乐意?
可他也知道,萧寻是铁了心的要还俗,强留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玄寂、玄空皆是垂眉不语,没赞成,也没反对。“既然有了决定,慧悟还俗一事,就此作罢!”为首的渡字辈老僧一锤定音。
药王院。
萧寻起的很早。
准确点来说,一宿没睡。
为满寺僧人准备腊八粥,容不得丝毫差错。
尤其,他最近得罪了两个人物:大周六皇子萧尚,魔盗古万胜的亲侄子古剑愁。本着‘假如我是他’的想法…
萧寻十分警惕,十分担心那两个家伙会在腊八粥上动手脚。
好在,一夜安然无事。
接下来。
只要再把控好这最后一天,事就成了。
“明天我是直接走呢,还是看着众僧喝完粥再走?”萧寻嘴角含笑。
心说要不明早给众僧送完粥后,立马离寺,就像李白写的诗那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好。”
“说好的要轰轰烈烈地离开。”萧寻目光闪动。
轰轰烈烈地走,确实很风光,但…
万一粥的效果太好,少林又不放人了怎么办?
要不……
先来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然后偷偷溜回来,观看大家喝粥后的惊叹再离开…“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猥~琐了?”萧寻小声嘀咕。
有些事,光是想一想,就觉着很爽,期待感十足。
“你刚刚的样子,确实有些猥琐。”慧真盯着萧寻脸上的傻笑,小声说道。萧寻眼皮一跳,瞪了眼慧真,没好气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慧真亦是没好气,说道:“不是你安排我昨晚值班的吗?我半宿都没睡呢。”“哦哦。”萧寻恍然大悟。
昨晚见慧真喝粥太多,精神饱满,一直谈天说地,嫌烦,便让其守夜值班。
慧真属于安全因素,萧寻感知到了,一般也会直接无视。
“那你先睡,下午开始准备做粥,要忙一整晚。”萧寻说道……
慧真有点蛋疼地道:“睡不着。”
“活该,谁让你喝那么多的?”萧寻吐槽道,试验味道的粥,至少有五分之一都入了慧真的肚子里。慧真悠悠说道:“我五品了。”
前些天还在三品巅峰徘徊,这几天喝粥,就直接喝成了五品。
就算是撑破肚子也要喝啊。
萧寻斜睥,风轻云淡地道:“五品又如何?
败在我手中之敌,从来不会被我再视为对手,我给你时间追赶,直至你遥望不见。”说完,萧寻就有点后悔了。
这么经典有逼格的装逼语录,说给这位黑师兄,多少都有点浪费。慧真面皮微抽,闷声道:“我什么时候败给过你?”
“没有吗?”萧寻认真地想了想,好像真没揍过这位黝黑师兄呢。“要不…咱们现在比比?”萧寻跃跃欲试。
小时候,刚入寺的那一两年,一直都挺想找个合理的机会,胖揍这位师兄一顿。
慧真眼皮一跳,轻哼道:“等你先修炼出气感再说吧,现在跟你比,太欺负你了。”说完,直接溜进了房。
萧寻笑笑,自然不会真在临走之际揍师兄,否则以后还不知道慧真这个大嘴巴怎么编排他呢。怀着愉悦之心…
萧寻在禅院里转了转,跟一众从初祖斋过来的师兄、师弟们打着招呼。“慧悟,过来一趟。”
忽然,萧寻耳边响起了一道细细的声音。
传音入密。
“玄枯师叔祖…”
萧寻想了想,看向胖师兄慧缺,说道,“师兄,我出去一趟。”“好,我会看好这里的。”慧缺笑道。“麻烦师兄了。”
萧寻道了声谢,迈步走出禅院。
等出了禅院后,速度直接提了起来。
两息间,便来到了一片药王院东侧三百丈外的竹林里。
“师叔祖,您找我?”萧寻感知力一扫,瞬间发现了玄枯的身影,迈步走了过去。玄枯看着走来的萧寻,缓缓道:“现在就离开少林吧。”“什么?”萧寻以为自己听错了。
玄枯道:“少林已经决定,不准你还俗,更不准你离开少林。”萧寻心下一沉。“为什么?”萧寻不甘心。
玄枯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达摩虚影;其次,古剑愁找了戒律院,说你偷学魔影追风步,玄戒认定你是奸细。”萧寻冷静下来,沉默半晌,低声道:“没人能证明我学过魔影追风步。”“那不重要。”玄枯道,“关键是达摩虚影。”
“弟子已经调制好了腊八粥。”萧寻皱眉道,“若是这时候离开…太憋屈了。”“确实憋屈。”玄枯点头,说道,2.5“不过,总比做好了粥,没人喝强。”
萧寻猛然抬头,看向玄枯。
做好的粥,怎么会没人喝?
玄枯言简意赅:“你有奸细的嫌疑。”
萧寻面色一变,瞬间明白。
奸细做的粥,谁会喝?谁又敢喝?沉默良久…
萧寻咬牙道:“就算没人喝,我也要做!他们不喝,是他们的事。”玄枯静静地看着萧寻,问道:“若是他们喝了,出问题了呢?”“怎会出问题?”萧寻皱眉。
玄枯道:“粥没问题,人就不一定了。”萧寻心头一凛。
玄枯道:“江湖多险恶,少林亦在江湖。
他们愿意放你离开,你自可风风光光地离开;他们若是不想你离开,自然也会有无数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留下你。”萧寻沉默。良久…
“难道我就只能灰溜溜地离开?”萧寻觉着可笑。
虽有装逼的念头,可他所做所为,皆是出自于一片赤诚。
“这要先问问你的心。”玄枯道,“为何一定要做这样一件吃力不讨好、还极有可能给自己惹麻烦的事?”萧寻沉默半晌,缓缓道:“不为什么,只因我想。”玄枯笑了。
他很少笑。
“那就去做吧。”玄枯道,“只要以后不后悔就行。”
萧寻叹气道:“以弟子的性子,以后肯定会后悔,可能还会埋怨师叔祖你,为何不严词规劝!”玄枯笑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萧寻微笑道,“顺我心意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