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蒙跃至温宏面前,趁其懈怠全力递出一拳。
温宏见其如此迅猛,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躲闪不及,只得逼着用出剑意护体。
两者相遇,便只听见一声闷响,青蒙竟生生打碎了温宏的护体剑意,逼得温宏连连后退。
“咳咳……”一口瘀血从温宏嘴里吐出,此刻他的脸色一半紫一半白,难看极了。
方才青蒙那一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温宏胸口的心门。温宏伸手往胸口探去,不禁皱起眉头,脸色更难看了。
挨上这么一拳后,胸骨上就没一处好的。
“咳咳……娃娃,你下手倒是挺狠的。”温宏肩膀上下耸动,咳嗽着说。
青蒙见状,便收了一身的拳意,道:“老前辈,明给你讲了,我就是来同你耍命的,所以你也别再兜着了,有什么杀招只管使出来吧!”
下一刻,青蒙大步迈出,又是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向温宏,仅仅是出拳的罡风便已掀得满山林木晃动不已。
杀招?杀招温宏倒是不缺,可也要这具身体能使出来啊。
见青蒙那拳来势汹汹,温宏只得强忍着剧痛再次催动剑意挡下。
可青蒙的拳却越打越急,近了温宏身后更是没有消停的意思,一拳又一拳似疾风骤雨般递出,拳拳轰击在温宏的护体剑意上。
二人边打边退,从青阳宫外一直打到前庭,声势浩大如同暴雨抨击战鼓鼓面,发出阵阵巨响,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狼藉。
砰——
又是一声闷响,只见青蒙一掌重重劈下,温宏的护身剑意被其二度打碎,击退至青阳宫大殿门外,上气不接下气,奄奄一息的模样。
青蒙见温宏没了反抗的,便缓缓走上前去俯下身子,道:“老前辈,你我虽有人妖之别,可却从没见过面,更没什么血海深仇,何必要到这般地步。”
“大道归一,殊途同归。看在都是道友的份上,交出妖祖,我便就此收手。”青蒙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温宏的脸,“不然你这一身的剑意和道行,可就全毁了。”
“拳怕少壮……娃娃,你不过沾了年轻的优势,神气什么……”温宏气喘吁吁地说着,反手撑地想要挣扎起身。
“不听劝的倔驴。”
没了耐心的青蒙将手搭在温宏肩头,往下轻轻一压,温宏便跪了下去,动弹不得。
接着,便见青蒙抬手放在温宏头顶,神色漠然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给你个痛快!”
说罢,青蒙抬手的那一掌重重劈下,掌锋正要碰见温宏头顶时,却悠悠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大喊:
“晚辈青阳宫弟子陈拾命,敕令雷祖下凡!”
霎那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青阳宫外,四海八荒的天地正气裹挟着山间野岚,一股脑地全部往青城山上涌去,如同一阵阵狂潮,将喜进走时留下的紫罗轻纱罩压得粉碎。
青阳宫内,无数的门窗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好似成百上千的孤魂野鬼齐声哀鸣,震慑得人心惶惶。
这种情况,青蒙也是第一次见,吓得他收了手上的动作,连连后撤。
待青蒙退至青阳宫外,定睛往里看去,却见青阳宫大殿里三清像前,一穿着玄色道服,瘦瘦高高的少年,此刻正双目紧闭,周遭隐隐有华光护体。
只见陈拾命一手掐着清雷诀,另一手捻着黄符纸,无数天地正气便涌入陈拾命的眉心,发出淡淡金光。
接着,便见陈拾命缓缓睁开双眼看向远处的青蒙,森罗肃穆。
在他身后,一尊长着龙角,生得青面獠牙的凶神,也正怒目圆睁地盯着青蒙,杀气腾腾。
“这是……雷祖!”青蒙面色骇然,瞳孔缩至针尖状,惊愕之余随即又立刻冷静下来,眼里透着阴狠的杀意。
“呵,雷祖又如何?你若想同我斗一斗那便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罢,青蒙一声大呵,全身肌肉如山峦般隆起,显出本相,似百川入海般浩浩荡荡朝青阳宫冲去,意图摧毁整座青城山。
见状,陈拾命皱起眉头,口中怒呵出二字:
“雷来!”
随着陈拾命一声令下,刹那间,天雷化作白光击穿厚厚云层,重重劈在青蒙的鳞甲上。
一道,一道,又一道……整整三万六千道天雷齐齐落下,将青蒙的肉身和七魂六魄,连同他那百年的道行彻底摧毁,直到陈拾命手中的黄符纸缓缓消失后,天雷才停了下来。
这一幕,就连温宏也不曾见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待风停雨歇后,陈拾命这才跑出大殿扶起奄奄一息的温宏,焦急问道:“师父,您怎么样了?”
咳咳耸耸的温宏坐在门槛上,缓缓道:“拾命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都是二师兄教的……”陈拾命挠挠头,从怀里掏出刘延晦走时给得那沓黄符纸递给温宏,道:
“师兄走得时候说了,要是有人上山造次,就让我掐着咱们青阳宫的清雷诀,再用张符纸,可以顶一顶。”
“哎哟,你个傻娃娃!”温宏接过陈拾命手中的符纸,听完陈拾命的话后,反手正要将符纸拍在陈拾命头上,却见陈拾命眉心处的仍有淡淡金光,缓缓散去后留下一点红印。
从古至今,这请神上身的技法代价都不便宜,可是要折寿的。同样,这请神上身的技法也十分讲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
当然,比请神更难的是送神。
温宏看着陈拾命的眉心红印,心里是既欣喜又心痛,正想和他说实情,犹豫许久后却道:“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这法子千万别用,别听你师兄瞎说,听见没?”
“哦……”陈拾命低着脑袋,乖乖点头。
说完,温宏便端详起刘延晦写得符纸来。瞧见上面的经文,到还像模像样的,不由得宽心,喃喃道:“不错不错,都有本事了……”
话刚说完,一口瘀血便毫无征兆从温宏嘴中吐出。
“师父,你这是……”陈拾命愣愣望着口流鲜血的温宏,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呵,无妨……”自知时日无多的温宏挥挥手,道:“去把你姜师弟喊过来。”
陈拾命见温宏那上口吊着下口气的模样,赶忙便领命朝自在峰跑去。
要说那姜荣也真稀奇,自从知道自己爹娘逝世后便心如死灰般,天天做的事便只有睡觉,练字的时间也少了很多,平日里更是饭也懒得吃,话也不讲。
当陈拾命找到他时,他还躺在茅草屋的床上闭目养神,听见山上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说偷摸去看看,等陈拾命将他带到温宏面前时,看着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师父,姜荣呆滞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动容。
“师父!”姜荣哭丧着脸,慌张地跑到温宏面前跪下,“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说罢,姜荣转身看向陈拾命,焦急喊道:“师兄,快去喊郎中啊!”
“不用了……”温宏抬手喊住了正准备下山的陈拾命,转头看向姜荣,缓缓道:“来,给师父写几个字……”
“写字?”姜荣皱起眉头,随即哭喊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着写字的事啊!”
说完,姜荣就要起身下山,准备给温宏找个郎中来,临走却被温宏伸手绊住。
“师父,你这是何意?”姜荣一脸困惑地望向温宏,眼角还挂着泪珠。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温宏摇了摇手,嘴里的鲜血止不住地流出,“活不了了。”
“现在,我就想着……再看你写回「风雷」二字……”
望着温宏那渐渐浑浊的眼睛,姜荣只得酸着鼻尖缓缓走到温宏面前,低声道:“师父,那你好好看着。”
姜荣说罢,埋头满地找寻枯枝石块想当做笔墨用,却只能看见温宏吐了一地的鲜血,一片猩红。
望着姜荣焦急的脸,温宏摇了摇头,道:“无妨……我这血要是能给你当笔墨使,也算没白流……”
说完,温宏从满是痛苦的脸上艰难缓缓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似乎想给姜荣些许宽慰。
一旁的陈拾命见了,便红着鼻子走到姜荣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哽咽道:“姜师弟,就依师父的话吧……”
姜荣点了点,沉默着伸出手指粘上地面粘稠的血,行云流水般在温宏面前写下了「风雷」二字。
一瞬间,当奄奄一息的温宏望向地上的「风雷」二字时,只觉得有股精气注入这具残破的肉身,仿佛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成了,成了……”回光返照的温宏眼底透着光,随即又缓缓暗了下去。
“吾道……不孤啊……”温宏呢喃着,气息渐渐消失殆尽,“本来,还想教你用剑来着……看来……”
“师父?师父?”姜荣俯下身蹲在温宏身边,想听清温宏的话,却没能等到温宏的回应。
再也忍不住的姜荣放声哭嚎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山林。
陈拾命静静地望着这一幕,眼里意外地冷静。
他知道从今以后这青阳宫,就只有自己和这个小师弟了。 <center><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cen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