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林芸此话一出,陈拾命与姜荣二人立刻呆住了,异口同声道:“可他刚才明明——”
没等二人说完,颜瑞便收起折扇,一个箭步冲上前捂住二人的嘴,红着脸抢先道:
“朕微服私,体恤民情,路过天剑宗便进来看看——对了,林伯母,这园林你们住的可还舒心,要不要朕再令工匠修缮修缮?”
那林芸也是没回过神来,连连拒绝:“哦……不用了,不用了。”
见此,颜瑞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左右的陈拾命和姜荣,小声道:“二位,方才的事都是误会,可朕现在急得很,以后有机会再解释。”
说罢,颜瑞便朝林芸拜手行礼,道:“那伯母您先忙,朕还有事先走了。”
没等林芸起身相送,神色仓惶的颜瑞便飞也似地逃走了,似乎很怕被人发现行踪。
颜瑞刚走没多久,装扮如小家碧玉的宋钰便缓缓走进庭院,柔声轻唤道:
“娘,怎么如此吵闹,是来客人了吗?”
陈拾命与姜荣望见宋钰一袭粉颜罗裙的模样,都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几眼。陈拾命是见过世面的,很快便稳住了心性,可姜荣就不一样了,没怎么见过姑娘的他索性一直歪着脑袋盯着宋钰,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芸见自家闺女今日如此矜持,便想起平时那嚣张跋扈的练剑模样,不由得捂嘴轻笑,捉弄道:“好闺女,这两人不是你叫来的吗?”
宋钰见被自己母亲揭了底,却依旧不慌不忙道,羞涩道:“娘亲莫要说笑了,女儿近些几天可都在闺房内研习琴棋书画。”
“行行行,你们年轻人慢慢聊,我叫人备晚饭去。”
见林芸离去,陈拾命这才拜手行礼,介绍道:“宋姑娘,小生是青阳宫的弟子陈拾命,敢问宋姑娘芳名?”
宋钰见陈拾命搭话,便微微欠身,道:“小女名叫宋钰,见过陈大哥。”
陈拾命见宋钰如此知书达理,举手投足间又尽显大家风范,便又多夸赞了宋钰几句,而后才转向一旁的姜荣,开口道:“宋钰姑娘,这位是我的师弟姜荣。”
陈拾命见姜荣还盯着宋钰看,便只好讪讪道:“不好意思啊宋姑娘,我这师弟在山里待久了,脑子不太好。”
宋钰却娇羞地摇摇头:“不碍事的。”,随即便走到姜荣面前,红着脸试探问道:“姜哥哥,你还认得我不?”
被宋钰这么一问,姜荣一下就愣住了,陈拾命也跟着愣住了,心道自己这师弟看着呆呆傻傻,难不成真背着自己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
姜荣望着宋钰的脸,鼻尖微微嗅动,随后缓缓点头:“有点印象。”
由此,宋钰便喜笑颜开,刚想说点什么,却见姜荣又开口道:“上次去青阳宫的青衣少女其实是你吧,你们身上的味道都一样。”
宋钰听了这话,眼里便生出些许失落与不甘,追问道:“姜哥哥你再好好想想呢?”
可姜荣却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仍不死心的宋钰蹙着眉头,死死揪住手中帕绢,轻咬红唇问:“当真不记得了?”
陈拾命见氛围有些微妙,便煞有其事解围道:“呵呵,原先在青阳宫里,我见那青衣少女来去都飞檐走壁,料定必是个高手,不曾想竟然是宋姑娘。”
说罢,陈拾命便竖起大拇指,咧嘴笑道:“宋姑娘人长得美就不说了,又这般知书达理,功夫还好,像你这样的姑娘,纵使拿天下女子同你相比,她们也要逊你不少啊。”
可惜陈拾命的溢美之词并没有让宋钰高兴多少,她依旧是忧愁地看向姜荣,怏怏不乐道:“陈大哥言重了……”
陈拾命见劝不好宋钰,自己也没辙,便转头看向姜荣,正想问个明白,却见有婢女走进庭院,躬身道:“小姐,晚饭备好了。”
听见这话,陈拾命才如释重负,笑呵呵道:“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聊,嘿嘿。”
饭桌之上,由于陈拾命常年偷偷下山的缘故,便晓市井,通人情,简单说就是嘴皮子耍得溜,脑袋也好使,两三言语后便同林芸熟络起来,与林芸聊得不亦乐乎,林芸见了陈拾命也不由得感慨:
“拾命啊,不是伯母看不起道士,可你这脑子不去参加科举考官,倒是可惜了。”
陈拾命听了这话,赶忙便起身给林芸夹了一筷子肉菜,嬉笑道:“伯母哪里的话,这当官可不比当道士,当了官,我可就不能天天见到你老人家了。”
短短一句话便将林芸脸上哄得满面红光,再看坐在一旁的宋钰,却是口中粒米未进,只顾不断地用筷子搅动着碗中饭菜,怅然若失地盯着对面的姜荣,一副茶饭不思的模样。
姜荣可不管这些,埋着脑袋一碗接一碗地吃着饭,他发现这天剑宗饭菜的味道,不仅比青阳宫里的要好出一大截,就连过晌午的客栈也比不上。
陈拾命望了望桌上的人,这才问道:“对了林伯母,怎么不见宋伯伯呢?”
见陈拾命发问,林芸也是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后忧心忡忡道:“你宋伯伯前几年领着宗门内的所有弟子赶赴仙魔疆,至今未归,我虽然担心他,好在他每月都会写封家书报平安。
“听说这次两族之争人族已经胜出,估计他也快回来了。”
听罢,陈拾命微微颔首点头,便又和林芸聊起天南地北。再说那宋钰见姜荣全然只顾着吃饭,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觉得心里不快活,索性撇了碗筷,起身闷闷道:“娘,陈大哥,你们慢吃,我吃饱了。”
“宋姑娘,再吃点呗——”
没等陈拾命话说完,宋钰便已经起身离席。
林芸看着被宋钰搅和满桌面的米饭粒,又看了看她走远的背影,不由得叹气:“哎,这孩子,越长大越不懂事。”
说着便要招呼仆人来清理掉,却听姜荣突然开口道:“林伯母,不用麻烦人清理。方才我都看见了,宋钰姑娘那饭菜压根儿没动,您要是不介意,就把那饭让给我吃呗。”
说罢,姜荣咧开嘴,露出牙齿缝里的菜叶,眯眼笑道:“她碗里的那块肉,我惦记老久了。”
————
自打薛子白来过蜀阳国后,元武国的许多行商的小贩也随后也来到了蜀阳国,一时间,蜀阳京城内多了不少没见过稀奇玩意。
皇宫内,颜瑞正皱着眉头在寝宫中批阅奏折,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有关元武兵入关的事,有的主张闭关锁国,要战便战,有的却支持开关放行,做那元武的小小藩属国安居乐业未尝不可。
“哎。”
颜瑞愁眉苦脸地看着大臣们写上的奏折,厚厚一摞堆在桌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此等国家大事,那是他一个毛头少年能把握的,加之大臣们的观点又是一半对一半,且各自有理,弄得颜瑞左右为难,烦躁的他索性将奏折推开,眼不见心不烦。
接着,便见颜瑞从袖中掏出一个空心木球把玩起来。
这空心木球是他今日偷偷出宫时,从元武商贩的手里买的。木球上方有一小缝,只进不出,但要想拿出球内藏的东西,就得把木球拆开,奇妙之处就在于此。
颜瑞听那元武商贩说,这木球名叫“莫奈何”,是由多块木条组成的,彼此相互咬合又可滑动,要想拆开得费不少脑子。
纵使这般,那身穿龙袍的少年仅仅是几番拨弄,这木球便土崩瓦解在桌上,露出中间藏起的小纸条——那是颜瑞先前便放进去的。
望着那小纸条,颜瑞不禁又叹了口气。就在他感慨之际,门外便传来通报:“陛下,丞相李奕请见。
“李奕?”听到这名字,颜瑞便眉头皱起,赶忙将案上的“莫奈何”收起。
颜瑞知道,这李奕是朝中元老,护国忠心天地可鉴,如今一把年纪了还玩夜见圣上这套,用脚想也知道是为了元武兵的事,便道:“不见,就说朕睡了。”
可他话刚说完,皓首白眉的李奕便吹胡子瞪眼走进寝宫,装模作样问道:“我就说皇上没睡着,是谁说皇上睡了啊?”
对此,知道躲不过的颜瑞只得红着脸,讪讪道:“李相父,朕方才是说着耍,莫要当真嘛……”
纵横官场的李奕看着颜瑞惴惴不安的脸,心里自然明白这位年轻皇帝的内心的无助与烦恼,便道:“陛下放心,老臣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元武之事。”
听到李奕这话,颜瑞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些,正欲细问,却见李奕继续说道:“老臣此次面见殿下,为的是殿下的终身大事。”
说罢,李奕抬起头来,凑近颜瑞后,饱经风霜的脸上便忽然透出一丝玩世不恭:“殿下今年已有十六岁了,也该考虑立后的事了吧?”
此话一出,颜瑞便已经是面红耳赤,低头望向藏在手中的莫奈何,眼睛直直盯着那张小纸条,喃喃道:“此事自有内总管负责,李相父还是莫要过问了。”
那颜瑞说完这话,一旁的李奕便像抓住了话头般,理直气壮道:“那内总管年年选秀女,各地官员也年年上贡美人,但无一女子得殿下欢心,老臣想来那定是些矫揉造作的庸脂俗粉,不合您的心意,可国不可无后呀,故老臣提议,殿下不妨将目光放得长远些——”
说道此出,李奕便看向颜瑞,见颜瑞依旧认真听着,才缓缓道:“老臣听闻万花国的公主才德兼备,美貌过人,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若是殿下能迎娶她为我蜀阳皇后,定能结交秦晋之好,国运隆昌。”
颜瑞听了李奕的话,眉眼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万花国……”
那万花国在蜀阳北面,离蜀阳最近,与蜀阳是唇齿相依,若是元武的兵入了蜀阳,首当其冲的自然而然便是万花了。
这老丞相,绕了半天还是在说这事。
知道避不开的颜瑞索性抬起头来,正打算和李奕直言详谈此事,突然见李奕寝宫上方的琉璃瓦突然被扒开一块,接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便探出头来左顾右盼。
望见那张熟悉的面具,颜瑞不禁心头一惊,朝着那人连连摆手大喊道:“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那面具人收到讯息,见势不对便放回瓦片,立刻又缩了回去。 <center><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cen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