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着黑色血液的溪流，漂浮着森白的骨殖与残臂断。

众人口中的清新空气在李陌嗅来，只是满地腐烂的地沟味，呛鼻恶心。

胃酸倒流，李陌极力压抑才吞了回去。

缤纷的花丛里，生长着一颗颗眼球；茂盛的树林，纷繁树木里面皆挤满了歪歪扭扭的尸体。

灰颓的天空、秽浊的河流、破烂的房屋、腐朽的人木、阴涩的空气……

很难想象这是有仙人坐镇的山峰。

李陌自认为正常人类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时间生存，这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赤鸢仙人多半是出现大问题了。

就在李陌沉浸在紊乱思绪中，空灵轻盈的女生将他拽回现实。

那只小鹿，不，那是残缺的爱莉希雅，满身血污，面容无比憔悴。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接触李陌，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艰难说出：

“?陌?不?抬头?”

“离开??道观???不要????华??视线???”

“??假????大家????死??”

“逃??”

前面的话语还能勉强听清，越到后面，声音越来越模糊，愈发抽象，让李陌无法理解。

就好像呦呦鹿鸣，身为人类的李陌不可能知晓其含义。

最后一句话，李陌只听清了一个字，逃。

“这只鹿好像很喜欢你哎？明月，它一直看着你，难道你认识它？”长乐发问。

“客人说笑了，几位初来乍到，怎么可能认识这家畜。”

嘹亮的声音伴随刺耳剑鸣齐来，一把锋利至极的剑刃贯穿小鹿的胸膛，似乎是为了防止它再次逃开，苏湄又切下了她的四肢。

“呜……??救????”

爱莉希雅大声的呼救，挣扎。

却被提起头发，生硬的拖拽在地上。

目睹这一切的李陌不由得握紧拳头，手心隐隐冒出冷汗。

李陌的瞳孔收缩顿时引来了太虚七徒的注意。

耳边传来阴森刺骨的问话：“这位公子是对我们的处理有何不满吗？还是说……”

“你看到了什么。”

第二句话不像是在诘问，更像是在叙述，陈述一个事实，逼迫李陌露出更多不正常的神情。

李陌回头看去，太虚七徒原本宁静和蔼的脸庞骤然变得诡畸，一条枯瘦，长满黑毛的手臂从嘴里探出，两个眼睛不是左右均匀分布在鼻子两边，而是挤在一边。

见状，太虚七徒纷纷围了上来，李陌浑身冰冷，诡芽左手不停颤动，仿佛是李陌情绪的体现。

“太虚前辈亲自迎接，这让我们受宠若惊。”

“太虚前辈太客气了，明月兄是我们当中最敏锐的人，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若非他，恐怕我们难以抵达山顶，来到如此美妙的仙境。”

一名武者站出来解释，试图在太虚七徒面前留一个不错的印象，哪怕认个脸熟也行。

“哦？”

太虚七徒看待李陌的眼神变得更加诡异，那只手从喉咙里探出大半，抓住李陌的脸庞，在上面留下五道血红的手印。

李陌纹丝不动。

在长乐等人看来，太虚七徒很看重李陌的天赋与根骨，因此才这么殷勤的打量与观察。

早些年听闻仙人会找根骨极佳、惊才绝艳之辈收入门下，传无上绝学。

赤鸢真人座下七位弟子，人称太虚七剑，六女一男，各自执掌一柄轩辕剑。

七剑皆是天赋卓绝之人，获传太虚剑气，往往入世便在武林中掀起莫大波澜，留下无数奇闻轶事。

“真好啊，明月兄说不定能被仙人看上，成为太虚第八剑，届时又会在武林中掀起怎样浩瀚的波澜？”

另一名武者眼神中不由流出深深的艳羡。

“?要??忘?”

小鹿发出最后的啼鸣，带血的眼眶朝向李陌，血液迸射的嘴唇蠕动着。

下一秒，便被太虚七徒一人一剑切断，结束了生机。

“抱歉诸位，家畜不太听话，各位先请暂时落脚休息，晚点我们会给大家送来肥沃的饭菜，补偿诸位近日的劳累切肤之苦。”

苏湄笑呵呵的说道，旋即僵硬的转过脑袋，扫视着众人，最后锁定了李陌。

喉咙里的手臂撕扯着李陌的脸庞。

“诸位能否见血？”

“当然，我们一路攀登斩妖除魔，绝非不能见血之辈。”武者恭敬的说。

“那就好。”

说罢，苏湄一刀划开了小鹿的肚膛，里面的脏器纷纷流出，招呼着众人：“走吧，随我一同前往厢房为各位接风洗尘。”

听到这句话，众人笑呵呵的跟在太虚七徒的背后。

可李陌还听到了一句话——

“很快就轮到你……”

苏湄后脑勺的狰狞脸庞不知对谁说着。

李陌全程低着头，死寂的注视着地板，仍由黑手撕扯自己的血肉。

这种情况和诡异芽衣的虚构世界相似，太虚七徒绝对不是人，可她们偏偏保留了人的行为与意识。

这对于李陌而言无异是极度危险的，骗过鬼简单，但想要骗人却得深思熟虑、步步为营……

好在，她们仍然受制于诡异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