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相信的不是他,而是相信了自己的记忆。
“你错了,你应该不择手段尝试杀死我,如果我是真的明月,那我绝不会对你出手,只会原地不断躲闪,因为我知道你根本杀不死我。”
“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是云泥之别,即使我站在原地让你打,你也打不死我。等你累了,我自然会慢慢解释,并给出外面是妖魔的理由。”
“如果我是假的明月,你手中的武器也能拖延一点时间,并且可以试探出我的行为逻辑,如果我有任何想要杀你的举动,你再开门也不迟。”
“而不是像你刚才那般鲁莽抉择,毅然决然的相信我。”
“……”长乐低着头,表倫情有些委屈。
奉承与肯定的话都无法得到明月的认可。
在宫中虚以为蛇太久,长乐头一次感觉世上有人如此特别,毕竟大家都只想听到自己愿意听的,少有人能够诚恳接受对自己不利的观点,哪怕它是正确的。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直面自己的缺陷与丑陋。
长乐抬起头,愈发好奇的端详起李陌,这样的人,放在官场肯定保守打压。
但在整个人间里,却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在大势的洪流中,摒弃自己所有的不足,尽可能的加快游动的速度。
上山时遭遇猫老太,明月果断抠出眼球。
他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今晚能不能守住这里了。”
李陌转过身,严肃的盯着门外不断靠近的人影,诡芽的左手不断颤抖。
人影走的很慢很慢,步履踉踉跄跄,像是孩提一般蹒跚学步,摇摇晃晃的靠近大门。
长乐:“明月,你刚才口中所说的鬼胃是什么?”
李陌:“是这间厢房,长时间停留会消化房间里的人。”
长乐:“那我们不会被消化吗?”
李陌:“那颗人头掣肘了鬼胃,保护了我们。”
长乐:“厢房……和外面的他,明月,告诉我,你们是怎样的存在?妖魔的定义太狭隘了,书上只有寥寥几条:山精野怪附身,修炼真气出岔走火入魔失去自我,天生魔物。”
长乐想要知道答案。
那颗人头毫无疑问也是妖魔之一,而明月却仿佛对它知根知底,甚至借助妖魔的力量来对抗妖魔。
不,这些东西连活物都算不上,怎么能称之为妖魔?
所有记载里,妖魔分明皆是活物,这颗人头,还有鬼胃厢房,哪有半点活物的样子?
“我们现在遇到的很多事物已经远远超出了妖魔定义的范畴,我想知道,明月,你还有它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
李陌侧眸斜视,目光清冷,刺骨的洁白月光几乎与视线融为一体,死寂的气息如出一辙。
什么样的存在……
有时候,李陌自己也忍不住去想,诡异对这个世界,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这种思考似乎对现实并没有意义。
正如死亡,是每个生命不得不接受的结局;污染,也是生命延续中无法阻止的熵增。
李陌语气冷冰冰的望着长乐,表情平淡,没有一点委婉的措辞。
“一个你绝对不想知道,即使知道了,也只会感到绝望的存在。”
二次死亡的他已经失去了几乎全部的情感,逐渐的,无法理解人类的好奇、欲望、恐惧。
只剩下理性意识支配着他,让李陌带有极强的目的性去完成某件事。
诡异无法被杀死。
一旦判定死亡就会立刻重启。
不知疲倦、无法战胜。
三大原初规律,让诡异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一条更重要更绝望的规律:随着时间推移,诡异自身受到的污染程度会加剧,变成更为恐怖更为扭曲的存在。
一旦污染程度超过本体限制的阈值,就会蔓延。
污染蔓延无视时间、空间、维度、存在形式。
杀不死,逃不掉,这就是名为诡异的存在。
触发即死、规律叠加、抹去意识、砍掉头颅、无法规避的同化……
李陌不会告诉长乐,没有这个必要。
她只需要知道,这些东西,让人足够绝望就行了。
如果这个世界的诡异蔓延开来,那么死的人,可不仅仅只是登山之人。
“砰!砰!砰!”
黑影与李陌只隔了一间房门,它很有礼貌的敲门,似乎是一位绅士,给足李陌面子。
但诡异可没有礼节这一说法,它们的行为一定是遵循某种尚未察觉的规律。
很大程度上源自生前的行为习惯。
敲门又是意味着什么呢?
“长乐,你的死士有敲门的习惯?”李陌诘问道,同时快速挪步道长乐身边。
长乐握紧诡异手枪,好奇的打量。
看到明月来到自己身边,小声的提问后,长乐同样轻声回应:“这是宫中所有死士的习惯,在进门前先敲门,等到主人应允后方可进入,若没有允许,不可僭越。”
闻言,李陌点了点头,提醒了一句:“说话小声点,因为无法确定我们说的话,会不会被外面的死士当成应允。”
李陌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观察着门外黑影的一举一动。
他重复着相同的举动,一遍又一遍敲打着门窗,发出清脆的敲门声。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停止了,门外的黑影走到了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