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盯着这一块内容若有所思，这是他所缺失的情报。

当初他自愿沉沦至镜湖湖底，压根没有反抗，仍由黑暗中探出的一只干瘪枯瘦的手掌抓住自己的脚踝，以固定的速率往下拖拽。

固定速率，正好能够解释无法反抗这一点。

溺死鬼拖拽人应该是有一定的规则辅佐，属于因果律，一旦被拽住，在没有同等类型的外力干涉下，必然会被缓慢的拽下，最终沉没。

“但前提是溺死鬼与选中的人或鬼得在镜湖里才行，让镜湖湖水流在太虚通天路？”

“不行，仅仅只是接触到湖水未必会触发溺死鬼的杀人规律。通天路的地势压根不支持湖水淹没前进的血肉鬼，除非……”

“血肉鬼自愿走到镜湖里。”

李陌浑浊黯淡的眸子忽然闪烁一瞬的微光，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不走大门是因为他走不出去，迈不过那道门槛。

镜湖的湖水不可能淹没每一只血肉鬼，但如果不追求同时淹没的话，完全可以办到。

前面资料统统作废，李陌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其实相当简单，就几个关键字：湖泊中拖拽、无法反抗。

为了稳妥起见，李陌决定今晚就动手，检验一下溺死鬼是否对鬼也有同样的规律。

虽然李陌心中笃定对鬼同样有用，但考虑到其他一些不可控的因素，还是要提前一日核实。

若是今晚能解决最好，倘若今晚没能解决还有时间想办法，也不至于一点容错都没有。

只要计划没有谬误，那么李陌就可以在明日的黄昏进行婚礼，晚上到太虚山找回真正的华，一起回家……

回家……

“……”

“……”

一股别样的情绪诡异般的涌上心头，对于此刻的李陌而言相当违和，他不该有这种人类的情感。

以至于快速前行的脚步不自觉的放缓，最终停在原地。

李陌拿出手机，呆滞的凝视。

Mei曾在这部手机里储存了一份防止他遗忘自己的录音。

尽管在李陌看来，这更像是慰藉的话语，假使他真的遗失了自己，单凭一段录音，又怎么帮助他回归本我？

没有爱莉希雅的帮忙，死亡后对灵魂成倍的污染几乎是不可逆的，污染本身就属于一种原初规律，随着污染程度加深，规律也会加深。

污染的完整程度永远没有尽头，在李陌认知中，哪怕是他死后，也可以做到重启，然后污染加深，成为更加完整的诡异，永无止境。

“家？”

得到有关于华的记忆后，李陌所有的记忆变得清晰又透明。

提起「家」，李陌第一想到了与琪亚娜渡过短暂而又幸福生活的出租屋。

而之后，又想起了本征世界与Mei、爱莉希雅、帕朵菲莉丝以及华的小别墅。

他似乎说过在303寝室事件结束后带Mei去外面逛一圈，玩一天，可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让他压根没有时间与精力投入到身边的人。

回去之后一定得把承诺兑现才行。

李陌甩了甩头，把回家的想法抛之脑后，当前最重要的是处理血肉鬼与人皮鬼接触，而不是考虑无关紧要的儿女情长。

李陌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淡漠、冰冷，仿佛刚才残留的一瞬温柔只是泡沫假象。

来到镜湖边，又一次使用了「篡夺」。

他对这能力的使用愈发得心应手，并且大致明白判定的逻辑是什么。

若是交换某种自身存在的属性，那么就以失去那种属性为代价，换来对应的新属性。

比如记忆交换记忆，生命交换生命。

李陌没有托大，知道这种对比十分笼统，所以这一次他夺取了一根相当长的单向运输的管道。

面前出现管道的同时，李陌的下腹突然传出异动，剧烈的绞痛在体内绵延，不过很快就安分了下去。

紧接着，诡异不死的原初规律开始修复身体，而修复部位正是李陌的小肠。

出人意料的是，如此状态下的李陌，脑袋被砍掉都能快速复原，哪怕整个人被挫骨扬灰，只要尚且存在一个细胞，一个原子，都能恢复如初。

可被「篡夺」作为支付代价的小肠却迟迟没有恢复。

“原来如此，夺取事物的本身，也是一种规律。”

李陌撕开自己的下腹，低头观察里面的景象。

疼痛已经无关紧要了，有合适的机会观察诡异规律碰撞，了解诡异能力的判定逻辑李陌就绝对不会放过。

「篡夺」的完整程度比李陌想象得要高出许多，不过仔细一想也很合理。

他只是接近诡异，而诡芽是真正的诡异。

所以他身上「不死」的恢复自然难以抗衡「篡夺」攫取的代价。

“……完整程度相差得有些大，但规律本身似乎也有高低之分。”

下腹隐约恢复的小肠，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十几厘米，却也昭示着「篡夺」正一步一步落于下风。

要知道，从诡芽那里得到的左手，完整程度必然是远远超过当前自己的污染。

在这种情况下，「不死」的原初规律都能渐渐压制「篡夺」，可见原初规律与延伸出来的能力还是有所差别。

李陌将以小肠作为代价交换的管道一头丢进镜湖里，攥着另一头快速朝着太虚通天路的中层跑去。

因为血肉鬼是走台阶，所以李陌只能另辟蹊径，以攀援的方式，从山脚爬到山脊。

不过与其说是爬，倒不如说是登云，速度比跑台阶还要快上不少。

在通往罗生门的必经之路，李陌控制好力度，削减了大部分力气，一拳一拳将面前的台阶砸出一道巨大的坑。

宽度不行就用深度来凑。

血肉鬼并不会因为前面是一道坑就会落进去，所以还需要一个东西吸引它们。

李陌从怀中拿出诡异硬币，紧紧攥在右手的手心里，左手操纵着管道，让镜湖的湖水流到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