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空空荡荡的杂志社内，还残留着满屋烧烤烟火气。

严瑶听着同事们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议论声，听到清脆的打火机咔嚓响，似乎已经点起了烟，说起从前。

她小声说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谢谢”，微吸口气，双手悬停到键盘上方。

快速输入。

和平之鸽主编·瑶瑶：『非常好！！！』

另一边，睡前蹲最后一次厕所，免得起夜破坏睡意的唐平，都快准备出坑了，终于收到消息。

要不是文档显示“已被对方下载”，此前看着悄无动静的聊天框，他都快怀疑瑶瑶主编是不是人已经下班回家了，只是电脑还在待机。

非常好……唐平打字回复。

我的猫子狗子太凶了不能摸，但你可以摸摸我的牛子：『有没有什么没写好、有BUG的地方？』

和平之鸽主编·瑶瑶：『嗯，非要说的话……这两段剧情？』

她把和白雪公主胸怀宽广有关的两段剧情截图，发了过来。

这是两段她不太能理解的剧情，不明白为什么出现在给小孩子看的童话故事里。

对剧情走向的改变，比较僵硬，还有点破坏救命杀手的美好人设。

就算其中另有什么深意，比如救命杀手说“喜欢巨乳和拥有巨乳的都不是坏人”，是为了凸显油腔滑调的大叔人设啊、用油腻的口吻表示自己对白雪公主没有敌意啊、故意这么说想让白雪公主讨厌他不跟他走啊……

那也还是不能给小孩子看啊！

太败坏童话风气了，会被家长狠狠举报的！

唐平在瑶瑶主编发来截图之前，就猜到会是哪两段了。

点开一看，果然。

唉，AI。

他叹息着打字回复。

我的猫子狗子太凶了不能摸，但你可以摸摸我的牛子：『确实，在童话里过火了，实际发布前改成更和谐的吧。』

和平之鸽主编·瑶瑶：『嗯嗯，好的。』

和平之鸽主编·瑶瑶：『关爱老师……』

我的猫子狗子太凶了不能摸，但你可以摸摸我的牛子：『怎么了？』

唐平问完，就看见瑶瑶主编的输入状态时不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好像她正在构思一段很难开口的话语，想了好几种表达方式，仍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叙述。

好在将近一分钟后，她还是把想说的话发了出来。

和平之鸽主编·瑶瑶：『非常感谢关爱老师的信任，我们会加倍努力的！』

没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看得唐平直挠头。

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真要谢不该是我谢谢你吗，无合同提前支付稿酬、双版本1.5倍稿酬都来了。

就算放到前世，都从未听说过这种操作。

唐平仔细思索，瑶瑶主编要基于什么可能，才会说出这句话。

突然，他摩挲下巴的手指一僵。

一种十分悚然的可能，在他脑中推理成型。

难不成，是其他社的编辑拉拢他，被他坚定拒绝这件事？

能被拿来感谢他，说明主编瑶瑶知情。

这件事其实是一场考验，拉拢他的友社编辑是主编瑶瑶的朋友，她们一起商量好，测试下他的“忠诚度”？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明白为什么他的联系方式按理说没有任何泄露的角度，那俩编辑却能通过“商业机密”找过来！

……不。

不对。

如果真是如此，瑶瑶主编根本没必要给他谢上一嘴。

那只会让他一头雾水，然后想到“测试忠诚”的可能性，心生反感。

把这件事烂在心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是有编辑拉拢我不成的事，被她知道了？”

唐平若有所思。

打字回复。

我的猫子狗子太凶了不能摸，但你可以摸摸我的牛子：『共勉（握手.jpg）。』

和平之鸽主编·瑶瑶：『（为我们的友谊干杯.jpg）』

结束了对话，严瑶关掉显示器。

看到漆黑屏幕中反射出来的自己的笑容，她才意识到自己笑得有多欢欣。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方才会忍不住，自毁人设地举起双手，高呼“关爱老师神中神！”

不仅是因为《白雪公主》写得确实好。

而且因为关爱老师的不完整版投稿，就像飘摇风雨中撑过来的一把大伞，为随风踉跄的她遮挡出安全的一隅，让她安了心。

明明以前都是写完全篇才交给她看的。

这次还没写完，就发给她，意思不言而喻。

严瑶收拾好东西，拎包起身，关灯锁门，离开杂志社。

社外，同事抽着烟吹着嘘，其中一人注意到她的高跟鞋脚步声，几个人立刻深吸香烟，按灭了扔进垃圾桶。

住得远的已经提前走了或自行打车，杂志社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