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情况紧急，杀了白人王子吧！”

黑美人鱼握着剪刀去了，结果下不去手，把姐姐们付出代价换来的剪刀，随手扔进了海里。

你就不怕你姐姐们还在海里，被你丢下去的一剪刀弄伤了，甚至要了命？

女仆呼吸略微粗重，胸前明显起伏。

她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在变极端，对女主角的态度变得越来越不客气、有攻击性，乃至于对情节都变得吹毛求疵，起了冷嘲热讽的心思。

耐着性子，再往下看。

没有任何转机。

黑美人鱼就这样化为泡沫，消融在了被日出镀上璀璨鲜红的海洋里。

“就这？”

女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因为过于急躁，甚至没注意到，进度条还有一小截没拉完。

“这故事也太普通了，而且女主角的设置堪称诡异。

“我完全无法理解作者究竟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或许是猎奇？设计出一个黑皮脏辫的小美人鱼！”

女仆直起身说着，毫不掩饰自己艰难吃了一坨屎的不满情绪。

“说实话，没看多久我就看不下去了。

“故事的发展中规中矩，不过是卑微的黑皮主角最终也没舔到高贵的白人王子，白牺牲了自己那么多宝贵的东西。

“还是说，你看重的正是这点？认为女主角不自尊不自爱，舍弃一切追求男主角，到头也只落得一场空……

“这种悲剧的故事，对小孩子很有教育意义？”

李傲杰微笑，抬起咖啡杯抿一口，未答。

“……你这是什么反应？”

女仆蹙起眉头。

自己如此不留情面地批评了，李傲杰拍案叫绝的故事。

李傲杰不应该面红耳赤，跟她认真争论说她错了，论证这篇故事到底好在哪里……

吗？

为什么反而露出这副“你说得对，你继续”的讨打笑容？

李傲杰轻轻开口：“你还没看完。”

还没看完？女仆愣了一下。

眯起眼睛看去，滚动条好像是还有一小截，尚未触底。

她再次倾身，握住鼠标，往下翻滚。

几秒后。

瞳孔地震！

什么……

前文所讲述的一切。

只是一个虚弱的女黑人的一个梦？

她其实不是什么大海里自在遨游的美人鱼，而是一个被关在运输船上，等待跨洲贸易的黑人奴隶？

梦中以为的白人王子，像挑拣货物一样挑拣她们，嫌弃女主角疯了，把她丢下大海。

女主角沉浮在海水中，挣扎求生的泡沫越来越小。

而甲板上的“白人王子”，还在对着镜头开怀大笑。

一切都好像和黑美人鱼与白人王子初次相遇时一模一样。

一切又好像截然不同……

女仆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迸射出来，沿着脊椎逆流而上，全麻了天灵盖。

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

旁边，李傲杰看着她控制不住崩坏的面部表情，嘴角翘起的幅度夸张地扭曲。

就是这副表情！

他一直想看到的这幅震撼的表情！

“现在你还持原有观点吗？”李傲杰压低声线问道。

女仆神情呆愣，闻言艰难回过一点神。

她低头看向李傲杰，这个男人嘴角翘的，欠得让人想撕掉。

“……从最后的大反转看，确实很惊艳，完全意想不到。”

女仆缓缓开口道：

“前文中所有我疑惑不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点，或许都从中得到了解答。

“我相信你说得对，这是一篇非常优秀的童话。

“但是我想，可能只有很少的读者，能忍着看到惊天反转的部分。”

李傲杰点头：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不是大问题。

“只要‘关爱’的名声够大，能大到读者对他有极强的忍耐力，相信他不会写出一篇不出色的作品。

“就一定有很多人能看到，完全不用担心。”

“听上去可真遥远。”女仆道。

“我觉得挺近，”李傲杰最小化文档，“不过这篇作为他在我们社的第二篇，确实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