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远处的叶木荣有些不忍，低声劝道：“师兄，您还是别硬顶着了，听师弟的话，服个软行吗？”
“你闭嘴！要不是你，老子这会儿都宰了马海涛那瘪犊子了！你哪儿来的脸叫我师兄？”
随着他话落，旁边几个被绑着的人，也讥讽道：“真是师门情深，帮着外人搞自己的师兄，还有脸在这求情？”
“就是，要不是山哥想着拉他一把，哪里会把事情透露给他？”
“一片真心喂了狗，叶木荣，老子诅咒你不得好死！”
“……”叶木荣抿了抿嘴没讲话。
“够了！”
前方八爷神色严肃喊道，手中的拐杖不停的敲打地面，“你们做错了事情，还不知悔改到什么时候？真当咱们这儿的规矩是死的？！”
罗金宝站在他旁边，阴恻恻的说道：“老八，你这个大徒弟本事儿不小，这是想着砸咱们这些人的饭碗啊！”
赵大虎沉声道：“老罗说的没错！真要被他们几个得手，咱们这些小辈们以后又得喝西北风了！这事情怎么处理……老八，你该定调子了！”
“要我说，通通打杀了事！”闫春花哼道。
此时，
在场的人都没了声音，老一辈们见惯了生死，别说只是五个人，就是五十个人——敢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都得死！
那些小辈们神色各异，或是好奇，或是茫然，或是愤恨……当然也有不少人不忍心。
尤其是八爷门下之人，他们跟宁巨山接触时间最长，见此情形都有些不忍。
八爷抬起手，示意安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之后，才说道：“诸位，这事情既然出在我门下，就由我处理！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做个见证！”
站在他身后的老家伙，一个个神色默然，一副早该这样的样子。
“巨山啊，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宁巨山看着八爷，昂着头微微低垂。
其他人的面儿他可以不给，但是对八爷……这位手把手教导他长大的人，他不能也不敢不听！
“二十八年！”
听到这个回答，八爷不由得唏嘘起来，“二十八年了……我记得那会儿你才十岁，只有一点点大，跟着我东奔西走。”
“这二十八年有一小半时间，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咱爷俩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
宁巨山：“……”
想到过往的日子，他神色黯然，不觉间竟有些颓然。
他说不出话来，其他人更是安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内心里隐隐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你跟了我那么久，还是那么自私啊！”
我自私？！
宁巨山猛地抬头，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八爷好似没看到他的表情一般，慢慢挪了几步，平淡的说道：“想当初，四九城刚刚稳定下来，我就跟你说过……”
“你的锋芒太盛，要学会收敛，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靠拳头去硬碰——那样会碰的头破血流的！”
“所以，我才安排你进学校当老师，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出一条新的出路，可惜……”
宁巨山再也忍不住，“师父！您让我收敛，我忍了。我听您的话，当了十年的老师，然后呢？街面儿上就安静了吗？”
“四城依然如旧，鸽子市也在，疤虎、赵彪、莫老拐、李建设……还有马海涛！他们呢？他们不是在街面儿风生水起？”
“凭什么，凭什么到我这里就要收敛？我这一双拳头也不差啊，为什么您自己不动，就要我也缩起来，就像一只缩头乌龟……”
叶木荣脸色一变，怒道：“宁巨山！你过了！师父也是你说的？”
八爷摆了摆手，“让他说！”
“是啊，我也想听听这位铁拳巨山能说出什么……”罗金宝笑了笑，眼睛都眯了起来。
宁巨山已经彻底放开，好似胸中有团烈火，不吐不快：“若是当初我没听您的，在这四九城怎么会没有我宁巨山一席之地？什么疤虎，什么马海涛……他们这些人又算的了什么？！”
“老子可以做的比他们更好，甚至超过师父您！就因为您不同意，我放下一切，去当什么狗屁教书匠……”
“原本我以为等时间到了，您会让我回来，让我接手——我还可以有施展抱负的机会，时间还不算晚……”
“但是您——您竟然选择一个外人，选择将一切交给他！”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师父！这一切应该是我的，应该是我才对啊！”
整个院子回荡着他的怒吼，那份不甘好似化作一块砖，砸在每个人心中。
这些小辈们都不由得在想，若是位置互换，若是他们是宁巨山，又该是个怎么样的想法？
答案是——也会不甘心！
有一身本事儿，身后也有众多弟兄，若是那时候没选择去当教书匠，或许现在宁巨山已经是四九城的爷！
换了谁，在这样的落差下，都会不理智的。
八爷神色平静，“你，说完了吗？说完就听我说两句。”
宁巨山喘着粗气瞪着他，半晌才偏过头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他没错！
是的，他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八爷，是那些老家伙，是马海涛！
“当初四九城初定，在街面儿上我这棵树太大，可以说我说一声，半个四九城都得乱起来。”
八爷拄着拐杖，扫视着众人，好似在缅怀过去，“树大招风啊！我这颗树若是不收敛起来，下场会是什么样？我想你应该还记得瞎子李吧？”
瞎子李？
宁巨山当然记得，那时候四九城街面儿就属八爷和瞎子李为大。
即便他再自负，也没有把握做的能比瞎子李更好……
“他的下场如何？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宁巨山神色默然下来，怒火一点一点的消散。
瞎子李现在坟头草都过膝了，死了快十年了吧？
八爷接着说道：“很多人开始的时候都不理解，为什么我要主动驱散你们，结果呢？现在还有人质疑吗？”
“没有了！因为当初不理解的人，质疑的人都死了！”
“巨山，若是我那时候不让你去当教书先生，你的下场比他们……又会好多少？”
赵大虎突然道：“这事情我们几个老家伙都知道，当时要不是老八壮士断腕，怕是也跟瞎子李一样了！我也庆幸当初听了他的劝，不然……”
闫春花哼了哼，“老八在四九城这么些年，有哪一次害过大家？”
“行了，都少说两句，今天咱们的目的不是说这些！”罗金宝打断道：“宁巨山，有些话你师父不愿意说的太重，我这个做叔叔的可没太多顾忌。”
“你觉得你比三爷强，那我问你，三爷现在养着大家伙，每个月让这么多弟兄及家人糊口，你能办到吗？”
宁巨山抿了抿嘴，这个问题不用想，即便现在混得最好的疤虎，手底下也不过十来个弟兄。
“每个月一千多块钱，一根大黄鱼——你拿的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