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见这俩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虽然脸长的不像善茬,可表情却是十分和善,是以心里半松了口气道:“你们找谁啊?”
她原是想邀功来着,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把人赶了出去,那邀功的心思也就去了七八成。
“嫂子装什么傻,那张嫂子说您家好心,收留了个外乡人,是不是?”问话的男子简直可谓是“笑意盈盈”,倒让何氏觉得有些不适应。
她这厢还没想好用怎么个表情应对,却听身后的黄珍儿怯怯道:“你们是秦郎君的家人吗?”
秦?
来人立刻道:“是,我家郎君是姓秦,可否在此处?”
何氏表情为难道:“原本是在我家住着的,不过前两天已经走了,你们没碰上么?”
“走了?”另一个男子悚然一惊,和同伴对视一眼。
之前那人上前一步道:“你可知道去哪儿了?”
“这我可不清楚,他俩是悄悄走的,也没跟我们打招呼。”何氏说到此处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来人皱眉道:“你刚才说住在你家的有俩人?”
这话让何氏起疑,她不由问道:“难道你们不是来找你家主人和夫人的?”
另一个人忙道:“我们主人可好几个夫人呢,不知道您说的到底是哪个?”
“好几个?”何氏咋舌,“你们主人对那小娘子上心的不得了,没想啊……”
她这几句倒是让这二人看出来她并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以退后两步转身就要离开。何氏见他们这么快要走,心有不甘道:“诶,你们就这么走了?你家主人在我家可住了好几日,又是吃又是喝的,你们怎么连句谢都没有?”
没想到其中一人真的回过头道:“谢,你想要怎么谢?”
他神色不善,黄珍儿忙拉了拉何氏的袖子。
何氏见人回转,心里便打起了生意经,“别的不论,光熬药的柴火就废了不少,算起来……”她掰着手指头眼睛转得滴溜溜,“怎么也得一两银子吧。”
“柴火就要一两银子?”
何氏见这男子语气虽然不怎么样,脸上却是挂着无所谓的笑,连忙找补道:“我这还没算每日三餐,也没算给他们穿用得衣服被褥,是顶公道的价了。原说好的等你家人来了补偿给我家的,可这不吭一声地就走了,哎……”
“还听她念叨什么,快走啊。”另一个男子上前来拉同伴。
“哎、哎,别走啊,一共二两银子,给我就成了嘛!”何氏见状连忙上前拦人,可俩人却是走得头也不回,于是她又大喊:
“珍儿,赶快拦住他们,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二两银子在村里算是一笔巨款,黄珍儿便遵从何氏所说跑到了两人前面,大喊道:“你们不许走!”
于是何氏目睹了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噩梦般的场景:男子的五指间一道银光自腰间至胸口划过,少女随即应声倒地。
这变故实在太快,快到何氏来不及思考,她只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跑到黄珍儿跟前,看到女儿颈间的血迹以及圆睁的双眼,爆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尖利嚎叫声。
然而杀人对于这二人来说根本就是喝水吃饭一般自然,即便是听到了何氏的尖叫声,二人从头到脚动作都没有一丝迟滞。
大概是尖叫促使了理智回拢,不一会儿,何氏拿着一把柴刀冲出了家门。
然而,一个普通农妇如何能拼杀的过两个顶级杀手,鲜血一路播撒,直到村口。
当斩云带人来到凤阳村时,村中纸钱铺地,从村头一直绵延到村尾。几个村民看到他们翻身下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立时冲了上去。
找王君是当务之急,斩云及一干暗卫都不欲在此多加纠缠,遂把几个村民打晕了事,可凤阳村的百姓就像失了智一样,只要看到他们就拿着镰刀往上冲。
斩云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把人制住后好声好气地说了半天,才教这些村民把他们带到了黄家。
黄家如今只剩了黄大柱以及黄杨黄柏。
两个杀手把黄珍儿和何氏解决后,又一连串地杀了几个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村民才离开,而在田里劳作的人因着远离村落逃过一劫。
那天麦子已经全部割完,黄大柱和儿子背着锄头和镰刀开开心地往家中走,未料走到途中就遇到了痛哭着惨呼着的乡亲们。三人跟着乡亲们回村一看,俱是跌坐在地,不敢置信。
乡亲们都说这是遇到土匪强盗了,可只有黄家三人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常林分明来家警告过他们,是他们没有听。
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然而这冤、这债,他们又能找谁去呢?
斩云一行的到来属实是让黄家人看到了曙光。
黄大柱这回不得不相信了常林的话——秦郎君和夫人并非是永州城的普通富户,此二人非富即贵。可黄杨和黄柏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是那两个外乡人的到来导致了这一场祸端、导致他们失去了母亲和妹妹、导致了村民失去了亲人,是以他二人红着眼低吼着冲斩云道:“你们不许走,陪我母亲和妹妹的命来!”
斩云眼见着周围人越聚越多,只得对黄大柱道:“倘若真是主上欠你们一家的,之后自会还清,可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主上。不然,我又拿什么来还你们?”
“你们拿命来还!”黄柏大呵一声,拳头直冲斩云面门。
然而暗营中又哪里有人是吃素的,不必斩云亲自出手就有人用石子将黄柏胳膊上的劲力卸掉了。
黄大柱一看,惊慌地拦在黄柏面前道:“有事进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斩云眼睛在黄大柱身上上下那么一扫,然后对身后的兄弟道:“你们几个在外面守着,我进屋跟他们说两句话。”说着也不等黄家三人的反应,径自进了屋。
屋里是一大一小两口薄皮棺材,缭绕的香雾中是难以掩盖的血腥气味。
按说在乡间,这样横死的人是不能在家里停灵的,说是这样的死人阴气重容易诈尸,将来还会扰的家宅不宁。可黄杨黄柏还不能接受没有母亲和妹妹的生活,无论其他村民来如何说,他们都不同意在村子外面停灵。而村里各家已经乱成了一团,能来看一眼已经算是不得了的交情,见黄家兄弟二人如此坚持,也不再多废话了。
斩云和黄大柱谈了有一刻钟,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在院子外面张望了一会儿,见人还不出来也就三三两两的散了。
他们不知内情,到现在还以为是遭了土匪。
一刻钟后,斩云出得门来,和外面的几个兄弟打了个呼哨,一起离开了黄家。
王君没有找到,他们身上的压力更重了。
可王君到底在哪里呢?
十里沟,寂静的山谷中除了往日的鸟叫声还有来人的沉重步伐。
“我不想走了,你走吧。”桑桑靠在一棵大树上,态度十分坚决。
因为疲惫,她甚至连往日的恭敬都没有了,说起话来只剩了“你”和“我”。
“不要闹脾气,再走一段回到木榆岭,就会有人找来了。”司炎对她如此自暴自弃有些不满。
桑桑却轻哼一声道:“刺客想刺杀的人是王君,又不是我这个才人,前天我便说过王君自去便是,不用管我。”
此话一出,司炎神色转冷,静了片刻,他淡声道:“孤知道你不满,可这不该磨灭你的礼仪和教养。”
教养?礼仪?
我都快死了,还需要什么教养和礼仪?
她大概是晚上受了风,现在头疼的紧,身上也快散架了一般,故而脾气只有更差的。只听她道:“王君也就是想欺负我罢了,何必讲什么礼仪、什么教养!”
见司炎不说话,她心底的火气更加上涌,脸一撇,颓然地往石头上一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