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哈罗德推开门，脱掉了外套将其挂在门边。

“欢迎回来。”

柯蕾茜放下手中的书本，朝他温柔的问候道。

看着坐在椅子上，小腹一天比一天大的柯蕾茜，哈罗德情不自禁的从后方抱住了她。

柯蕾茜没有惊讶，反而主动握住哈罗德从肩膀伸来的手掌，脑袋亲昵的向后靠去，轻声问道：

“想我了？”

“一直都想。”

“我也是。”

对于夫妻二人来说，这样腻歪的行为早就已经是日常，只不过柯蕾茜仍察觉出了对方话语中潜藏的情绪变化。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好吧，确实是有事情。”哈罗德这么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张信封，并坐在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关于这场寄生虫的事件，研究所总部已经会消息了。”

他微笑着打开信封，递给柯蕾茜。

她接过后，细细阅读起来。

信中如此写着：

【尊敬的哈罗德组长，你好：首先感谢您对这项任务的重视。关于您的同事所提出的“这些灰色雾气可能并不是寄生虫，而是某个个体所分裂出来的身体组织”这一线索，生态图书馆已经开启全部权限供以调查。经过一段时间的搜索过后，我们确实找出了相应的记载，其中的记录中也确实拥有对你们有所帮助的资料。我们已经将资料打包整合、派遣快隼向您飞去。衷心的希望你们能够将“灰瘴”尽快解决。】

“‘灰瘴’？”柯蕾茜读后，看向哈罗德，“是那股灰色雾气吗？”

“在之前我们缺少对它的认知，才称呼它们为寄生虫。其实它们的学名为灰瘴，是一种名为‘灰鳞龙’的个体散发出来的鳞粉。”

看着柯蕾茜露出疑惑之色，哈罗德便笑着握上了她的手：“你想知道的话我都可以讲给你听，虽然资料已经交给正在研究的其他人了，但这些内容我都记了下来。”

“那就拜托你了。”

哈罗德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解起来，每当这时，柯蕾茜总会放下手中的事物，耐心听别人的话语。正是这份尊重与温柔，才让哈罗德感到着迷。

“——大约在几百年前，研究所里就有收录过灰鳞龙的记载：那是一种稀少的带翼龙种，它们通体长有灰色鳞片，虽然没有对它详细长相图画的记载，但对它的能力却有着很详细的记录。”

“灰鳞龙的鳞片很脆弱，即使是拿着小刀劈砍也能够破坏鳞片，但最特殊的一点也来源于此，灰鳞龙可以将鳞片释放为鳞粉，通过空气传播到远处。这种鳞粉能够释放信息素，以此与同伴进行共鸣，进而吸引其与之繁衍、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进行交流；”

“同时，它们的鳞粉也会对同伴进行治疗等功能。而且这种鳞粉也会附着在人类身上，造成身体虚弱等负面影响，严重者甚至会致命——这种鳞粉，被几百年前的人类命名为灰瘴，也正是我们需要解决的这种情况。”

一边说着，哈罗德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不仅如此，研究所发送过来的资料还记录了一些解决灰瘴的土方，其中的材料这片森林中全都存在着！加以改进的话，我们甚至能够在灰瘴寄生森林之前大量生产出来，保护好这片森林的生态！”

“这样啊......”听他这么说，柯蕾茜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但眉宇间依旧有一丝忧愁萦绕，“不过，我们既然要解决灰瘴的话，就必须要处理灰鳞龙了，凭我们现有猎人的实力，有把握吗？”

“其实不需要解决灰鳞龙。”哈罗德笑道，“记录上有提到，灰鳞龙释放灰瘴也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我与同事们讨论过了，它应该是在释放灰瘴吸引同类求偶，但恐怕这只灰鳞龙已经没有同族了，它的求偶行为才会一直持续下来，造成这样的局面。如果它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不需要猎人解决它，灰鳞龙自己就会虚弱而死。”

“原来是这样......”柯蕾茜总算松了一口气，露出明媚的笑容，随后，她的视线又落入了信封末尾。

房间里的气氛安静了一会后，柯蕾茜轻轻的问道：“还有什么，是要告诉我的吗？”

“......”哈罗德脸上笑容依旧，“只有这些了，但你要是想要听我继续说下去，我可以把我们从相遇到现在的事情通通说一遍。”

“贫嘴。”柯蕾茜嗔视的看了他一眼，轻柔的推了一下他，“工作了一天，去洗澡吧。”

“遵命。”

哈罗德拿着换洗用的衣服，离开了房间。

在将房门合拢之后，他饱含笑意的眼睛平复了下来，眉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忧郁。

“哎......”他小心翼翼的叹了口气，前往了飞船的公众澡堂。

他确实有事情隐瞒了柯蕾茜，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事。

哈罗德摸了摸口袋，从中取出一页纸张，那是信封的下部分内容：

【以下是生态研究所、猎人公会等空岛联合会发布的一项要求，请哈罗德组长做好保密工作：浮空岛急需一处新的资源采集所，预设建立地点正位于您所在的森林。联合会希望您借助“灰瘴”这一事件的机会，与当地的森人进行相关合作。同时若您在处理“灰瘴”事件中出现意外情况，也请以保护森林资源为第一职责——空岛联合会至此。】

信封的再下方，是一整排的红色印章，刺目的颜色倒映在他的眼眸中，让他情不自禁感到重任压在他的背上，让人难以呼吸。

资源采集所......那是为了补充浮空岛上的匮乏的资源所建设的一种破坏自然生态环境的建筑。

或者更详细一点，那是将“野兽”化为“家畜”的工厂。

建立资源采集所后，当地范围内的一切资源都将被彻底开采，动物被抓捕、树木被砍伐、泉水被运输，甚至连富含养分的土壤都要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浮空岛上，为岛上那些像齿轮一样活着的人们提供活下去的动力。

哈罗德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封信的含义——就算这片森林没有被“灰瘴”摧毁，祂也会在资源采集所的开垦下失去原来的风貌。

哈罗德紧紧的盯着信封，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将其攥紧后塞回口袋中。

如此严重的破坏生态，当地的森人肯定不会同意的，更严重者，他们还会当场与之决裂，其中肯定也会有那个柯蕾茜同伴的洛尔。

不管是破坏生态还是让自己妻子与好友决裂，都是哈罗德不愿意做的。但摆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命令。如果哈罗德不做的话，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饿死。

这早就不是是非对错的问题，但也正因如此，才让哈罗德沉重的感到窒息。

他拖动脚步，佝偻的向前走去。

第二十四章：灰瘴

湛蓝的天空被灰雾遮掩，在这样的环境下，目光所视的一切仿佛都笼上了一层死气。

墨瑟坐在山峰顶端，环视起周围的景色。

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不久前他就在这个位置与一群能在垂直山峰上攀爬的巨狼交手，它们虽然对墨瑟造成了一点麻烦，但真正让墨瑟感到心悸的，还是那道铺天盖地的灰雾。

在自己没入灰雾中后，墨瑟就仿佛迷失了一般，身体本能的向一个方向飞去，这种感觉屡屡想起都会让墨瑟感到不安。

但这不是他逃避的理由，这么大范围的灰雾，虽然墨瑟不能看清全貌，但想必吞没整座森林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实际上，有一部分灰雾已经漫过森林了。

墨瑟虽然可以逃走，但他的属下没有这个能力能不被灰雾追上，他与这些猴群们生活了三年以上的时间，没有亲情也有感情，想要抛弃它们不是这么容易的。

而且还有一部分，则是来源于墨瑟那份自尊心。虽然这么说有些鲁莽，但墨瑟对于遭遇灰雾后感到担惊受怕的行为不齿。

他就不信了，区区没有实质的雾气，还能把他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