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笑着弹了弹手指，下一刻一个有着大量义体改造及其余项目的清单投射在了吴念的视网膜上。

他的手臂微微发抖，那繁多的项目让他有种看不到头的感觉，但好在他脑中的芯片为他迅速筛选了更加符合他目的的东西。

‘千替’斯安威斯坦4型

弹射发射系统改造（电磁弹、高爆弹、军用科技燃烧弹、化学弹、热能弹、震撼弹）

‘军用科技精锐版’克伦齐科夫协率器

疼痛编辑器

......

能用和可以用的义体改造实在太多，吴念沉默了片刻，试探性的问道

“我能选择多少？”

“如果你受得住，全部改造也可以。”启明双手抱胸笑道

“但我想您的精神状态可能不足以支持太大程度的改造......”

“当然，只要你忽略了所有的人性，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10.赛博精神病的抉择

赛博精神病

这是一种普遍出现并多发于那些沉迷于义体改造的狂人身上所出现的精神病症。

有关于赛博精神病究竟是单纯的心理问题还是生理上的疾病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因为这个病症的范围之内实在是有太多的病例了。

就算你是个心态阳光积极向上的人，只进行了一点义体的改造工作，也依旧有几率会毫无征兆患上赛博精神病。而有的家伙全身改造的可能只剩下一点脑髓了，本人精神阴郁无比，却没有一丁点患上这样问题的迹象。

有人认为赛博精神病的来源是因为大脑需要处理太多的义体反馈信息而导致了过载错乱，而有的人则认为赛博精神病的来源是因为过于压抑的社会环境对人性的极致压迫。

都有道理，也都有可能。

毕竟这些义体技术来源的那个赛博朋克世界本就是比正常社会糟糕十倍的地方，一个政府失能而大财团们瓜分世界，人类完全沦为资本机器下的齿轮的世界。

赛博精神病也一直都是那个世界难以被解决的社会性问题，而绝大部分赛博精神病，迎接他们的末路往往也只有死亡。

因为这种精神疾病的破坏性太过巨大，相较于其他多种精神病，赛博精神病就仿佛是狂躁症+精神分裂+精神紊乱+行为失调等多种症状的混合体。

而经过了足够多的义体改造的赛博精神病，其破坏性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巨大。而在病发的情况下一个赛博精神病想要恢复正常所需要的时间和看护，则是完全超出将其镇压的代价。

大概赛博精神病是所有精神病里唯一一个无法用来逃脱法律追责的精神疾病，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社会如此，更是因为镇压赛博精神病往往只能用绝对的暴力。

毕竟其他的精神病或许是逃脱法律制裁的一个借口，可是赛博精神病绝不在这个行列之中——对于赛博精神病患者，绝大部分迎来的只有死亡的镇压，或者是拆卸所有行动部件，陷入生不如死的幻景之中，然后被活生生的折磨死。

没人能够判断出自己是否是那个万中无一无视赛博精神病的天才，而往往大部分自以为是的家伙，都会在攀登没有尽头的山峰时，毫无知觉的坠落谷底粉身碎骨。

而吴念，他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纵使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可是他的改造情况已经到达了触发赛博精神病的边际了。

很显然，他并不是那个万中无一，如亚当重锤和那个夜之城活阎王一样把自己改的没几块肉了都能安然无恙的天才。

他在夜店的大杀特杀就是因为赛博精神病的浅显发病症状，而这样突然的发病也是因为他没有做好先期义体改造后的调理工作的关系。

心理建设没能跟上，生理上应该定期打入的荷尔蒙阻断药也没有打，高度紧张的精神让他的病症直接快进到了发病阶段！

不过，赛博精神病甚至也不是吴念此刻面对的最大的问题。

他要面对的最大的问题——是排异反应。

比起赛博精神病，热衷于义体改造的人所要面对的更是身体植入了外来物体后，免疫系统自发启动反击的所带来严重的排异反应

连接大脑的接入仓和斯安威斯坦是其中的重灾区，人体大脑的排异反应是最强烈的区域。而身体从上到下，其他部分的排异反应同样也十分的严重。

吴念面临的问题没有那么夸张，但依旧客观存在。那个结果始终摆在他的前面，义体使用的越多，排异反应越发的强烈，而距离死亡也就越是接近。

而面对这样的问题，要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打药就是了。

免疫抑制剂，遏制自身免疫系统发挥功能的化学药品。但归根结底，用这种药来保持义体的正常运转本身也是拿自己的命去换现在而已。

所以怎么看，这种‘赛博人’的未来，都他妈的黑暗到了极点......

当然，也还是有的救的。

吴念心知肚明他想要活下去的办法是什么。

让启明解除自己身上的义体改造，换回本来的身体。他如此承诺，而吴念也愿意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

但是......

他还能回头吗？他还能安心的将命运交托在其他人的手中，将自身投入那所谓命运的洪流之中了吗？

不，不行，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哪怕是以一个‘阴暗’的角度上来说，被改造了更多义体的他或许才是更有价值的。而本来的那个吴念——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打螺丝的罢了！

从启明这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吴念便已感觉到了一种悲凉的无奈。

没有路了，任何一条路，都完全走不通。

启明——他不会给自己任何的介意的，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根本就是想看热闹，任何热闹都可以。

这种态度令人心寒，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做到真正的‘公平’。

“......启明先生，我想问一个问题。”

在漫长的沉默后，吴念那迷茫的双眼逐渐恢复了冷静，或者说，他已强迫自己去思考

他盯着吴念的双眼，沉声道

“请说吧，我会在可以的范围内给你一个答案。”

“这个世界上......存在死后要去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看起来似乎与他现在的境遇没有半点关系？

启明笑而不语，他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迷惑的态度令人沉默，但或许这样不确定也不否定的态度已是给出了一个详细的答案。

吴念再度沉默片刻，继续以低沉的声音询问道

“那么灵魂......人真的有灵魂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