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阿喂收到了小蕾的传信，她看着茫茫雪地呼出一口热气。

谁也不知道，她当初明明说是为了赔给程凝霜，答应给她的一条命，自愿跟着她回神州。

但现实是，程凝霜独留她在这里默默生活了一百年。

一切不过一句，骗子。

以前是师傅骗徒弟，现在是徒弟骗师傅。

一百年前，程凝霜也是看着满地大雪，说要带阿喂回去之前，最后再来一场最后的比试，不然回了神州，她们就没有生死相博的机会了。

这是一场死斗，她要阿喂必须用尽全力。

“我现在连个一招半式都耍不出来，你要我和你打，不如直接杀了我快一点，少走几天弯路。”阿喂知道程凝霜想要自己的命，她也做好了早点受死的打算，至少程凝霜确实完成她的许诺，自己这条命当真是归她的。

“接下来的几日，我给你疗伤，再慢慢把太虚剑神的剑法教授给你，助你回到曾经最强的水平。”程凝霜寒如冰雪的白发在北风中飘荡。

“所以，你始终是希望杀死一个强大的我，来让自己更进一步？”阿喂其实一点不明白程凝霜的想法，她对于力量的痴迷到了一种让她无法理解的地步。

怎么会有人刻意培养一个对手，让她变得足够强，再去杀死她。

反正都是要死，怎么还得努力学习一通才可以死，

程凝霜有这个愿望，她还不想吃这个苦呢。

就这样休养了几日，阿喂的伤也好了大半，程凝霜要教她练武，她倒是不愿意了起来，甚至借着修炼的名义偷跑到了附近偷偷休息。

反正过两三招自己就会输的，那么认真做什么。

阿喂看着冰结的河流，想起了漠北的冬天，那一场大火差点烧掉了她的第二个家，差点烧死了那个叫她妈妈的笨蛋家伙。

她有些担心起父老乡亲们了起来，希望他们到了虚数世界，可以生活在一个永远温暖的乐园里。

即便是这样想着，

她还是偷偷去了一趟漠北，意外的是程凝霜并没有阻止她。

几十年过去了一切早就变了，她现在回去了，也不可能有人认得出她。

而且，那样严苛的环境下的人，肯定更向往虚数世界那样美好的地方吧。

令阿喂意外的是，这里非但没有被遗弃，反而已经变成大量人类幸存者聚集区了，这里的战线可以一直拉到冻港。

阿喂被当成难民在这里生活了几天才知道，地面上出现了许多名为机械族的怪物，大量的屠杀着不愿意前往虚数世界的人类，将他们原本的城市和家园改造成了钢铁丛林，武器堡垒和工厂。

它们贪婪的占有着土地和资源，改造着大气和地表，准备将这颗行星作为战斗武器推入多元界。

但是因为这里极寒和风雪，导致了机械族在这里行动效率大大降低，所以这成为了人类难民最后的去处之一。

这些杀死生命的寒风，却成了人类对自己的保护手段。

可随着机械族对大气的改造，早晚整个地球的温度都会上升，这里也将失守。

阿喂询问他们为什么不前往虚数的世界，但是这里的人却告诉她。

“妮子，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俗话说的好哇，只有脚踏实地才感觉到踏实，那个传说中没有风雪和烈日的世界，未必真的是个好去处。”

也许人类对于土地，对于文明的向往是刻在骨子里的。之后阿喂又偷偷回到了程凝霜所在地方，但是情绪变得低落了下来，她不知道何时，那些可怜的难民，将会被无穷无尽机械族吞没。

哪怕是她也没办法阻止，程凝霜也没办法阻止，旧的生命死去 ，新的生命诞生，这本该是规律才对，为什么她感觉那么痛苦呢。

程凝霜看到她的样子，只有一句冰冷的训话，

“你找到了你要守护的东西了吗？”

“嗯，算是吧。”阿喂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找到了就随我一起变强，去守护它。”但她看着阿喂没有说，这其实是曾经师傅教给凝霜最重要的教诲。

第五百四十章 一朝望断仙人路

程凝霜回想到了那天，自己的七个师姐弟找到自己的下午，

距离她杀死了神州仙人，太虚上仙，她自己最亲密的师傅之前一年，她依旧不理解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守护东西。

除了醉心武学，只想试试自己的器量之外，她的几个师姐弟全是因为恐惧，才想要杀死师傅。

只因他们的师傅贯彻了那句，入魔者必杀之。

这是他们师傅给予他们的枷锁，也是他们不得已走上的结局。

他们的师傅让他们去对抗让这个世界陷入崩坏的力量，

但他们的师傅传授给他们的武学，内核却是利用了这股崩坏一切的力量。

时间一久，除了凝霜之外，他们隐隐都有了被侵蚀的痕迹。

就算他们从此停手隐居，再过十几年，他们也必入魔道。

倒时候他们曾经最敬爱的师傅，就会带着她那令人恐惧的力量，将他们追杀至死。

哪怕他们只想做个普通人，

哪怕大师姐林朝阳和六师弟马非马已经喜结连理，

哪怕秦素衣已经隐居江湖嫁为人妇，育有了一女。

他们的师傅也会冷酷的剥夺他们的一切，然后带走他们的子嗣，重新将他们培养成新的战士。

他们也曾下定决心，向师傅那样守护神州奉献一生，不动半份感情，不留半分执念。

但人终究是讲感情的生物，他们之间的羁绊越深，他们对师傅就越感到恐惧。

所以在几番商议之后，他们决心趁着自己尚未入魔，联手杀死师傅。

于是他们六个一起找到了公认实力最接近师傅的五师妹程凝霜，只有她的实力才有可能真的最后杀死他们堪称神州仙人的师傅。

但程凝霜和他们的追求不同，他们追求的是拜托恐惧，获得自由。

而程凝霜则是因为对于自己的技艺的狂热追求，希望获得能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才答应杀死师傅。

其他的师姐弟根本理解不了她，但依旧信任的把最后一剑的机会交给了她。

他们对外宣称神州仙人已经坠入魔道，他们遵从师道，入魔必诛。

于是神州的守护神被自己的徒弟们亲手打上了大魔头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