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来招惹这家伙了，悔不当初啊……！
风易并不清楚纹身师心中的懊悔，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在连续斩灭了对方拍出的鬼影后，他也看出了一点端倪。
伴随着鬼影的消失，对方身上混杂重叠的气机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那潜藏于最深处的本体气机终于再也藏不住了。
而当看到这股气机之后，风易发现，对方的真实修为也是炼神，甚至在内炁与精神力的量上还比他略微高了那么一丝。
但问题在于，炼神强者本该无瑕无垢、圆满自在的气机，在这纹身师身上，却变得处处缺漏，宛如一个漏风的筛子。
‘艹，这家伙是怎么修成炼神的？不对，这还能算炼神吗？’
风易很是惊讶，这样的炼神，说是炼神，但比炼炁也强不到哪里去，在真正炼神强者的眼中，到处都是破绽！
看穿对方虚实之后，风易心中再无顾忌，出手越发凶狠。
一道道雷音电龙接连轰下，白龙般的雷光纵横捭阖，将纹身师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哪怕中途对方连连开口求饶，风易也没有停下。
他可不是那种天真的圣母，双方之间既已结仇，那就没法善了了，不先倒下一个，是不可能停手的！
直到最后，对方耗尽了身上的最后一个鬼影，终于再无鬼可用，不得不亲自领受雷音电龙的威能。
噼啪——！
电光炸响声中，纹身师浑身冒着黑烟倒在了地上。
不过他却并没有死。
“咳，咳咳，饶，饶命……”
纹身师浑身抽搐颤抖着，竭力发出求饶的声音。
刚刚这一记雷击，直接摧毁了他全身大半经脉，彻底废去了他的修为。
但他仍然不想死。
他想活着！
只要活着，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到时候，到时候一定要让……
不等他在心底里赌咒发誓，一股强横的精神力量猛然袭入他的脑海中，他那早已破绽处处的心神根本无法抵挡，几乎瞬间便彻底绞碎了他的思维。
然后这股外来的精神力量就仿佛强盗一样，肆无忌惮地掠夺着他脑海中的记忆。
他的师承，他的功法，他的修行经历……统统被一扫而空。
这当然是风易的手段了。
依旧是劫力的运用，只不过不再是简单的催眠暗示，而是更加深入地读取思维，搜索记忆，甚至将人家的修行功法都给翻出来了。
直到读完了这些记忆，风易这才知晓了事情的完整始末——
这纹身师还是个有师承的，其功法源自于唐代画圣吴道子所创的《地狱变相图》。
虽然听着像是邪道，但这其实是再正宗不过佛门心法。
初修行者，需要在脑海中观想地狱诸鬼，借此寻出自身的种种恶业恶根，进而降伏净化。
每降伏一只恶鬼，这种恶根便净化一分，直到最后降伏整层地狱，将之化为清净佛土，便完成了一层修行。
而直到将十八层地狱统统观想然后完成净化，最终化为十八层佛土诸天，这才算功法大成。
到了这一境界，修者就已然是现世的地藏王菩萨，拥有大慈悲、大愿力、大神通。
当然，这一切都是经书中的描述，实际上历代能真正修成十八层地狱变相图的，几乎一个都没有。
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功法修行艰难，同时也是因为地狱变相图原本早已损毁在战乱中，后续传下来的都是残篇。
而到了纹身师这一代，更是残篇中的残篇，连一张完整的地狱观想图都凑不出来了。
这纹身师也是个天才，硬是在没有完整传承的情况下，靠着残缺功法修行到了炼神境界。
但到了炼神之后，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为了能继续修行，他不得不修改功法。
他抛弃了原本的修炼路数，将内修改为外夺。
他将自身已经降伏的身内恶鬼重新分割剥离，与真炁融合化作“种子”，再以恶鬼纹身的形式种在被特意挑选过的“苗圃”身上，后者大多都是心性偏狭、恶根难除的人渣恶棍，其本性与纹身恶鬼所代表的恶业相符。
当他们作恶造业之时，自然而然便能壮大身上的这头“恶鬼”，直到恶业满盈，瓜熟蒂落，纹身师再行收割，以那头“恶鬼”吞了对方生魂以及一身恶业，合炼成一道“鬼影”。
每炼得一头鬼影，纹身师的神通法力就强大一分，若是能集齐百鬼，尽数与他的主魂融合，他自身便能化身鬼王，拥有不测神通。
风易不得不承认，这纹身师还是有几分邪门天赋的，居然硬生生将一部炼己修心的佛门心法，改成了夺人生魂、豢养小鬼的邪道法门。
只可惜，这样的法门大伤天和，而且天生就受到雷法之类的阳刚功法克制，再加上现代社会收割生魂也没那么容易，他还远没到功法大成的日子，就撞上了风易这个天克他的克星，一战饮恨。
第十四章 修行界现状
看着已经失去神志，只知道像个傻子一样“阿巴阿巴”的纹身师，风易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受了他一记雷音电龙加一发搜魂术，这家伙从身体到心灵都已经废了，哪怕活下去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杀了他，反倒是给他解脱。
只是，仔细想想，纹身师的经历也让风易很是唏嘘。
最初的纹身师其实并不算是一个恶人，他之所以开发出这样的功法，也是打着“为民除害”的念头，觉得这些恶人活着只会浪费粮食、危害民生，倒不如用一身恶业生魂成就他的修行。
可邪道法门之所以是邪道法门，不仅仅是因为其修行手段凶戾，更因为这种法门本身就会一点点扭曲修行者的意志。
伴随着修行日深，恶念邪意不知不觉便扎根于他的心中。
他开始不满足于被动等待恶人的出现，而开始主动诱导、培养一些人成为他所需要的恶人，然后一一播种收割。
这就相当于从原本落后的“采集”变成了更加先进的“耕种”，加快了修行效率的同时，也让他彻底深陷邪法魔道而不自知。
这让风易再度警醒，相比起神通修为，对内心的修行才是重中之重，自己可千万不能行差踏错，否则今日的纹身师，便是日后的自己！
感慨完毕，风易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目击者之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球，放在纹身师的尸体上。
“唰”的一下，尸体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