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知道朱允熥的计划很宏伟,却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环节。
“商税?”
“你这不还是变相提高商人地位么?”
“皇爷爷,难道只有被征税才算是地位崇高么?”
“北宋文彦博曾说,官家是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士农工商,虽然人们嘴上都这么说,可除了皇爷爷之外,谁还将千千万万的农民放在心中呢?”
“农真的排行在第二位么?”
“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整年勤勤恳恳,但谁能真正看得起!”
“杭州水患,那些大商人游弋与画舫之上,对灾民熟视无睹,纵情声色。而城外的灾民,不都是排行第二的农民么?”
“皇爷爷可知,口红店刚刚开业这么长时间,一共挣了多少钱?”
“得有几千贯吧。”
朱元璋对商人不屑一顾,并没有仔细查看过。
“我将账本都准备好了,还请皇爷爷过目。”
稳!
“嗯,标准的借贷记账法!”
他习惯性的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最下面的数字瞬间瞠目:“三十七万?”
“这是宝钞,换成银两就是三万七千两!”
“皇爷爷,如此便可以看出商业的利润之大。”
“正是因为如此,扬州,苏州,杭州包括应天才会显得这般繁华。”
“我们不去向这些人征税,反而将目光对准生活不稳的农民,意图将他们身上的每一颗粮食都放入国库,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等到他们遭灾的时候朝廷无粮可调,再让他们被商人盘剥一次!”
“这难道公平么?”
“皇爷爷在看,这是从唐安家里面抄出来的账本,人是杀了,可事情没有完。”
“他在画舫中一夜便花了五百两银子,这并不是个例,次数多得多!”
“为了个青楼歌姬便敢豪掷三千两!”
“纸醉金迷,挥金如土。”
“皇爷爷虽然规定他们不准穿丝绸,可在私下里哪个不是穿的花团锦簇?”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账本内心动摇,随即勃然大怒:“咱杀的早了~”
“咱要知道这么多,非得将他们凌迟了不可。”
“国朝如今从咱开始由上而下提倡简朴,他们就是这么做的么?”
“皇爷爷,大明养了他们二十五年,恩惠早已足够,甚至被他们视为理所当然,这种蹬鼻子上脸的精神不能在表扬,也该对他们下刀子了。”
朱元璋现在下定决心:“熥儿,你去做吧。”
“无论如何,咱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熥儿,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左右。”
朱元璋心里默默的加了两成,九成,再四舍五入一下足够了。
“我知道现在成功率还有点低,但皇爷爷马上就要北伐,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不不...”
“嗯?皇爷爷不是暂定于秋收之后北伐么?”
朱元璋无语的看着朱允熥:“咱想说的是,这个成功率,已经不低了。”
翌日,奉天殿大开,宋和三声净鞭:“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朱允炆暗中给裴军一个眼色,裴军心领神会,“臣户科给事中裴军有本要奏。”
“说。”
“臣昨日听闻三皇孙殿下不准超发宝钞之说,觉得真乃旷古之谬论。”
“宝钞乃是陛下所发,一贯代表一两银子,那不仅代表朝廷的信用,更代表陛下的脸面。”
“陛下乃万乘之主,天下百姓无不将陛下视为父亲。”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圣人早有规定。”
“臣以为,即便陛下指着一张废纸说他值十贯钱,臣等就必须认为他值十贯钱。”
“否则便有违纲常,必将不融与天地。”
“宝钞也是如此。三皇孙言道超发宝钞会虐民损公,只是无中生有,耸人听闻而已。”
“他丝毫不顾及如今国朝之艰难,却在那大放厥词,意图让陛下废弃宝钞。”
“此乃大不敬也!臣...请陛下治罪!”
朱允炆暗中竖起大拇指,说的太和他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