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方宾遽然脸色大变,急忙解释:“我没有这么说。”
“若是按照以往经验,开海只会让倭寇更加猖獗。”
“宝船自然雄伟,但也只有一艘,对付大股敌人自然手到擒来,可若是对付这些分散的倭寇,未免有些乏力。”
戚宁听完后哈哈一笑,“工部侍郎练子宁走海运往北方送粮,为何每次都是从刘家港出发然后在直沽卸货呢?”
“因为海岸虽大,可适合登陆之处却很少。”
“皇上,臣以为只需守住适合登陆的险要位置,便可将绝大多数倭寇挡在海外。”
“到时候派遣宝船队出海,一针见血捣毁倭寇巢穴。”
“再加上开海分化海商内部,倭寇定然会渐渐绝迹。”
李至刚言道:“之前蒙元开海,他们的船队也很厉害,可最后倭寇还是四处登陆,剽掠钱财,足可见戚大人所说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
“蒙元岂可与我大明相比?”陈瑛反驳说道,“自崖山一战灭宋之后,蒙元便日渐腐朽,这在古代历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
“忽必烈和妥欢帖木儿加起来统治了七十年,蒙元一共九十八年,中间二十年竟然更迭了七个皇帝!”
“政局如此混乱,就算一手好牌也打的稀烂。”
“而今我大明皇上圣明,国力强盛,怎可和蒙元同日而语,你休要玩这刻舟求剑的把戏!”
杨明政又一次站出来:“守住一些险要之地就能挡住倭寇?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戚宁冷冷一笑,“兵法有云,守地先守险,这样便可御敌与国门之外。就算有一些贼子顶着暗礁冲上了岸,也不过是疥癣之患,抄起锄头的百姓就能将他们杀掉!”
郭资言道:“我还是以为,对待外敌,应该以礼收服其心,三殿下编纂字典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腐儒!”汤和也听不下去了,冷冷骂道。
“信国公,大殿之上你为何如此贬低我?岂不闻士可杀不可辱乎?”
汤和说道:“不好意思啊,嘴刚刚秃噜了,但我说的话可没有半分虚假。”
“洪武二十三年,倭国的一个和尚意欲效法鉴真东渡,率领几个僧人漂洋过海前来大明,本意是想取得禅宗大道。”
“却没想到刚刚上岸就被大明繁华吸引,转头就抛弃了经书,带着手下抢掠了一番扭头离去,从此堕落成为倭寇!”
“倭国人,性子最是卑鄙无耻,若是我提刀跨马,定要杀到倭国去,将他们彻底斩草除根,免得给后辈留下什么大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憨睡?”
方宾抓住汤和的字眼大声反驳:“你还想要杀到倭国去?”
“咋地?当初老子提着一把刀穿着破烂铠甲就敢从淮西砍到应天,现在就不能砍到倭国去了?”
安乐伯陈元白言道:“倭子国其人确实凶狠歹毒反复无常,当初便经常入侵安南沿海。”
詹徽站了出来,“诸位,且听我一言,那个和尚如此行为惹得皇上大怒,下旨令信国公爷整顿海防,将沿海收留的所有倭国人杀的干干净净。”
“你们却不知道,在洪武初年,发生过比这更恶劣的事情。”
“我记得有一个倭国文人,名字忘记,他前来朝贡,是胡惟庸接待的。”
“穿着汉人衣冠,人模狗样!”
“大宴之上还写了一首诗,具体内容我想不起来了,反正写的相当不错。”
坐在上手的朱允熥忽的吟道:
“一夜东风胜北风,鹅毛飞乱满长空。”
“梨花树上白加白,桃杏枝头红不红。”
“莺问几时能出谷,燕愁何时化泥营。”
“寒冰锁住辙千驾,路阻行人去不通。”
“大天官,是这首么?”
詹徽一脸惊叹的看向朱允熥,就连一个倭国人做的诗都知道?
殿下是真的稳!
方宾几人也倒吸一口凉气,朱允熥虽然自始至终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给他们的压力却是空前的!
“对,就是这首。”
“虽说略微有些生涩,但也证明他对中原文化知之颇多。”
“可就是此人暗通胡惟庸,将女子掠到海外岛上,以各种禽兽不如的酷刑折磨她们至死。”
“宋濂就有过评价,诗书礼仪是教化不了倭子国的,他们的野蛮和卑鄙是刻在骨子里的!”
郭资闻言一阵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荣出班拱手说道:“皇上,大明物产丰富,一些不起眼的物件在海外竟然能够卖出天价,微臣赞同开海,出海弥补国库用度自无不可!”
杨士奇詹徽言道:“臣附议。”
司农卿白英扔出了一个炸弹,“之前几位根据南宋经历说海外之物与国无补,为什么不提红薯呢?”
“如今山东赈灾,江西牧民,贵州设省,改土归流,红薯都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它不是主粮,这是唯一的问题。”
“可,万一海外还有高产之主粮呢?”
听到这,就连朱元璋都微微失神,若是海外真有高产主粮,那大明之繁盛定会远超前代!
方宾反驳说道:“你说的这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
“现在纠结这些还有意义么?”
“若是能发现高产作物自然锦上添花,若是没有,那也与国无损。”
场面乱成一团,开海和海禁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朱元璋用手指轻轻叩了一下龙案,宋和微微拱手,面相群臣大声喊道:“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