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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如她 梅燃 41176 字 2023-12-14

他快马要冲出:“去救夫人!”

将军有一股不惜命的劲头,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左子骞只在当初胡羌围城,将军五百铁甲冲进?敌军十万军阵中的寒朔之战里见过。

可将军不惜命,这一路随行的玄甲铁骑,却不是铁打的身躯,已?经扛不住了。

就连左子骞自己,也快要跌下马来了。

他的眼瞳里也布满红血丝:“将军,不论如何,你要先歇一晚!最早明早才能上路,否则你这样去,也寻不回夫人!”

他还不知将军在陆宅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将军这样往外走,左子骞听出了一些隐藏的涵意,莫非,夫人并?非葬身火海,而是被人掳掠而去?

可是,这难有可能,长安镇国?将军府邸,不说?固若金汤,但还没有宵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陆象行根本不听,一掌搴开左子骞压在他肩上的手?:“我如何睡得着!”

如何睡得着?

那个小公主这会儿一时一刻不在他眼前,他都?受不了。

左子骞急了,不顾越俎代庖,发号施令:“把将军拦下!”

数十玄甲骑兵重?重?包围上来。

陆象行单人匹马,冲破左子骞的围困,铁骑突出。

赤霄马英勇好斗,曾追随主人南征北战,所向披靡,身体里流淌着战斗的血液,由陆象行倥偬左右,轻捷如幽灵,瞬息之间,便挣脱了束缚。

一人一马眼看?着要出城去,左子骞突然拉高嗓门。

“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夫人是自愿离去的!”

那前方疾驰的身影,骤然,握住缰绳的手?松了,赤霄感觉不到主人强烈的战意了,迷茫之中,马蹄也逐步放慢。

雪停了不知有多久了,月光如浪,流泻在长安宵禁后寂静的天街之上,银练般柔软而洁净。

最后,马匹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主人,如渊渟岳峙的身影,仿佛被抽去了一股心气。

那股支撑着他的气,仿佛突然一下便散了。

左子骞叹了叹,号令骑兵不得妄动,他徐徐策马,追陆象行上前。

大将军静止不动,俨然一尊木胎泥塑的人偶。

遍布红血丝的瞳眸,睁大,僵硬,一点点心冷成?灰。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

折梅思人,是故布疑阵,麻痹下人。

桐油,是她去乐游原买的。

火是她点燃。

起火时,她扮作了救火的仆从混在人群中,与她的侍女逃出了陆府。

只有这个解释,最能解释这一切。

陆象行自少年?时征战在外,陆氏这一支自他而始,独立出来,自立了门户。

他常年?奔波在外,留在家中很少,因此也不善养部曲仆从。

将军府上下,可用之人很少,加之太后的心腹棠棣把持,陆象行也不愿再为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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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事兴风起浪,引起上面猜忌。

这么些年?,来来回回,一直不过这十几个人。

才让小公主有了出逃之机。

她是自己走的。

是陆象行不相信,那么爱他,好像离了她根本活不了的怯弱的小公主,会主动离开将军府。

甚至,她放了一把火,装作烧死在家里。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还活着,因为她不想再见他。

她看?起来笨憨,实际上,她是有一些狡猾的。陆象行知道。

可,那还是他的小公主吗?

小公主娇气得很,怎会离开他?

陆象行不愿相信。

他更相信,她是被贼人所劫掠,或者是她那个反复无?常的国?主王兄又决定撕毁盟约,依附苍梧国?了,派了尾云国?的刺客来接她,她是被迫离开。

左子骞来到了将军身旁。

大将军神色自嘲,缓缓勾唇:“你说?得对。”

那嗓音,哑得如天街旁支的巷里,穿过夹道的一丝呜咽的风声。

左子骞听得不忍:“所以,将军不差这一时一刻,您已?经五日没有合眼了,就算是铜筋铁骨,也禁不住这番煎熬,末将请将军休整一晚,明早再上路。想来夫人身旁未必没有人看?护,有女眷在,马车如何跑得过快马?”

当局者迷。眼下,左子骞是最清醒的人,给?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将军应是短暂被他说?服了,他不再争执,牵了赤霄,往就近戍卫所去。

左子骞擦了满脑门的冷汗,甩一甩袖口,也急切追着将军的脚步而去。

大将军乃镇国?骠骑,符印在手?,统帅天下兵马,盖天下的军职武夫,皆为将军俯首。

将军自肃州归于长安以后,解甲卸任骠骑,但太后和陛下似乎流露出那么一丝意思——

天下太平,将军藏剑,一家人也该同享天伦了,将军日后,便在皇城之中谋一个清闲的差事,日日上值下值,出出入入,都?能近在眼前。

戍卫所的屈从之如蓬荜生?辉,热情?接待了大将军下榻。

托了将军的福,左子骞也得以在戍卫所就近歇下一晚。

反正他无?挂无?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回到家里也是冷锅冷灶,倒不如看?着将军。

今晚的将军,实在是很可怕。

谁知左子骞只睡了这么一晚,翌日大早起来,便听屈从之急来告信说?道:“不好了,定远将军,大将军大早地不知上哪去了,也没留一个信儿。”

镇国?将军府邸失火一案,轰动长安,屈从之不可能不有所耳闻。

此事早已?交由京兆尹调查处理?,迄今也没个结果。

将军失了夫人,昨日漏夜前来时,已?经多日不眠不休不曾收拾过自己,其状可谓狼狈可怖至极,可见是心肠懊恸,这会儿要是走丢了,太后和陛下怪罪下来,屈从之可有几颗人头可以担待哟!

吓得他连忙来找左子骞商议对策,左子骞小事上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大事上可一点也不含糊,眼下他就是最冷静的一个人了。

“将军定是南下了,老屈,这事儿你可先别吱声,旁人问?起,你只说?将军是替圣上办事去了,我去追他。”

屈从之一愣一愣地听着,直点头,不敢有违。

左子骞想了想,补充道:“等我一走,你就走一趟京郊,同第五公子说?,将军府损坏的屋宅暂不修葺,让京兆府的人也不要进?来,一切等大将军回来再说?。”

如果不是夫人自己走丢,那么烧毁的屋宅,还能存留一些证据。

如果是将军夫人自己离开了,那此事更不宜让京兆府大张旗鼓地来调查,以免捅到上边去,触怒天颜。

陆象行闭了两?个时辰的眼。

这两?个时辰里,真正入睡的又只有一个时辰。

尽管一切的证据都?指向,是尾云公主自己烧了房子逃跑,可无?论哪一个都?下不了定论。

万一呢,万一小公主落在贼子手?里,迟一刻,便有迟一刻的危险。

陆象行不敢冒那个危险。

小公主平日里大大落落的,乐天不愁,一想到她落在贼人手?中,不知正如何流泪惊惶,等着她的夫君去救自己,陆象行半刻也坐不住,牵了赤霄,打马出城。

蛮蛮绝不会成?为阿兰第二。

阿兰是阿兰。

蛮蛮,也是独一无?二。

他终于承认,或许,她也是他心之所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想来应该是那个颠倒疯魔的雪夜之后,他开始在乎起了小公主。

就算他冷言冷语,骗得了蛮蛮,也骗不了自己,自欺欺人毫无?意义。

一匹快马,沿着南下的方向,如流星一般,刺穿薄雾散去后,黎明微熹的第一缕绯色。

第 24 章

蛮蛮从将军府逃出生天?, 与小苹一起?,搭乘上了前往尾云国的马车。

任凭陆象行?再聪明?,也想不到,在长安, 她竟也会有贵人相助。

虽然那个贵人, 蛮蛮很不喜欢。

但看在她仗义出手的份儿上,过往种种, 蛮蛮就既往不咎了。

一转眼, 元夕节已?经过去半个月,那日大火的消息, 也不知传入了陆象行?耳朵里没有。

不知为何,近日里蛮蛮总觉得眼皮直跳。

小苹问了是哪只眼睛之后, 神色夸张地告诉她:“公?主,右眼跳灾。”

蛮蛮也顿时慌张:“是么?上国,还有这说法?”

她实在想不通怎么跳个眼皮子就是灾祸降临的谶言, 但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 蛮蛮当机立断。

“此地不宜久留。”

一行?人到了青头?镇之后,长安来的护卫就要与她们分道扬镳。

早在出城那夜, 蛮蛮便已?传书远在尾云国的哥哥,让他派人潜来长安,在路上悄悄接应自己?。

蛮蛮日日乘车,从早到晚头?重脚轻,下了马车还以为在车上,走路摇摇晃晃, 风吹欲倒,想着就近在青头?镇上歇上几日。

但经小苹这嘴壳叭叭叭一顿警醒, 蛮蛮困意全无,只想快点儿离开青头?镇。

陆象行?是不一定能?知道谁帮了她逃离长安,但时间久了,他说不准能?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到时候追过来就麻烦大了。

蛮蛮还想过,自己?在长安那边已?经假死,等回?了尾云国,这尾云公?主的身份也不能?用?了,到时候称作是王兄的义妹,名字也改一改。

至于隐姓埋名,当个尾云国的老百姓,对从小娇生惯养的蛮蛮公?主来说,忒显清苦。

可她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就在蛮蛮打算快点儿收拾细软打道回?府时,腹中的胎儿,大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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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料到了她们要离阿爹愈来愈远了,居然搅和起?来,疼得蛮蛮倒抽凉气,寸步难行?。

小苹慌了神:“那怎么办?公?主,咱们一路都坐马车,公?主初孕,许是受不得颠簸,这孩子开始抗议了。”

蛮蛮摸了摸平平如野的小腹,哪有一丝膨隆的迹象?

还是豆芽般大的奶娃,就知道卫护阿爹了,真不够良心。

不过人之初,性模糊,吃哪里的水,就是哪里的人。等带回?尾云国之后,蛮蛮势必要好好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眼下腹痛如绞,走是走不了了,蛮蛮只好由小苹安排,暂时回?房歇憩。

才上楼,蛮蛮踉踉跄跄地走着,忽然嗅到一阵熟悉的佛手柑的气息。

那气息清冽,由远及近,比以往都更浓厚。

客店里一时漫散着那股熟悉的体息。

蛮蛮天?生好鼻子,一口嗅到,差点儿像被?雷劈中了。这一下,是肚子也不疼了,脚也不崴了,飞也似的钻进了厢房。

兀自大口喘气,哆哆嗦嗦攀向桌沿,给?自己?斟茶的纤细腕子,抖得像筛糠。

小苹奇异地道:“公?主这是怎了?”

蛮蛮也想知道怎么了,喃喃:“他不是去肃州了么?”

陆象行?明?明?告诉她,他要去肃州。

这可是南辕北辙。

莫不是,她闻错了?

蛮蛮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百试百灵的鼻子,她让小苹按兵不动,自己?则搬着笨拙的身,手脚缩成沙中鹌鹑,不动声色地来到向内一侧的窗边上。

一串熟悉的脚步声,橐橐橐,步上梯来。

蛮蛮的心跳霎时顶到了喉咙口,妙目滚圆,魂不附体。

客店的茶博士亲自将陆象行?引到二楼雅间。大抵是从未见过如陆象行?这般气质的贵人,茶博士笑意吟吟,把手直招。

蛮蛮内心驱赶这二人:快走吧!走吧!别看见我!

陆象行?原本?持重沉缓、如蹑祥云的脚步,却在蛮蛮的这一扇门窗之前?,不知缘故停住了。

稍稍转身,窗扇上映出半边修长的侧影,只这侧影,蛮蛮的心跳咣叽砸了底,停了一拍。

好在,他似乎并未留意这里的异样,而是问茶博士:“日前?可曾见过两名身材矮小的女子,从青头?镇经过?”

要说两名女子,茶博士见过,就在刚才,还在住店呢,但日前??

他没见过。

茶博士肃容摇头?:“爷要问谁?要不,小的去给?您打听打听?”

陆象行?按着他的将军剑,皱眉。这里的人不知,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就算她们曾经来过,但只要打扮得稍不起?眼,这里每日人来人往,茶博士也未必记得那么多过客。

陆象行?不为难他,颔首谢过,便持剑走入了间壁的雅阁。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窗后,蛮蛮紧绷的头?皮才终于松弛下来。

太吓人!

不过,他为什?么问日前?她们有没有经过?

蛮蛮细想,哦,或许是他还不知道,她怀孕了,她们的马车根本?走不快,为此耽搁了许多时日,他大约是以为此刻她都已?经抵达尾云境内了。

小苹听公?主的话,不但按兵不动,连眼珠都不动。

等公?主心事重重地走回?来,小苹刚要说话,蛮蛮想到她的破锣大嗓,只怕一出声便让陆象行?听见了。

为安全起?见,蛮蛮不与她交谈。

瞧见桌上还有已?经放凉的茶水,用?葱根蘸了一点,在红木案上一笔一划,写着尾云文字:陆象行?,隔壁。

小苹一下便听懂了,张着白花花的牙口,无声比划:那怎么办?

蛮蛮心想,只能?等晚间,那边睡下了,没了声音了,她们再偷偷摸摸溜走。

凝神,便又蘸了一些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一句:伺机而动。

入夜,客店要来送热水,蛮蛮及早地熄灯,那边以为两名女客早已?入睡,便将水拎到旁侧去了。

蛮蛮躺在床榻上,小苹睡在次间的贵妃椅。

她神情恍惚,一瞬不瞬地自黑暗无声处望着枣色帐帘,尽管什?么也觑不见。

一墙之隔,身侧传来了断续清晰的水声。

是陆象行?在洗澡。

水声激烈,像是一团热水噼啪撞击在结实紧滑的肌肉上,然后如瀑般飞速弹落。

蛮蛮是感受过这股手感的,在那个狂欢的雪夜,攀住他肩后,指腹沿着汗珠密布的盘虬肌理,因为握不住而轻轻悄悄地滑下,宛如在认真描摹那脊骨上边一道一道起?伏纵横的沟壑。

流畅,硬实,灼热。

水声的诱惑一点点放大,蛮蛮的脸蛋在黑夜里沁出了绯红。

怀孕的时候,身体会比之前?更加敏感,别提眼下心怀忐忑,处于全神贯注之下了。

蛮蛮克制噗通个不停的心跳,想等那水声停止,男人入睡。

好不容易,那畔断断续续的水声终于停了。

蛮蛮听到了男人上榻的动静。

这客店的床也不知怎一回?事,陆象行?的榻竟也在靠这头?,两个房间的陈设全然相反。

仅仅只隔了一堵墙,听到那畔陆象行?上床的动静,连呼吸都不敢放得太重。

他快睡吧。月儿明?,风儿静,小宝宝,梦轻轻……

蛮蛮给?他心里唱了一百遍尾云摇篮曲。

可那边呢。

只听见一连串翻来覆去的声音,那人似乎根本?没有睡意,一直在强迫自己?入睡。

但越强迫,越无用?。

翻身的声音仍然充满了焦灼,甚至蛮蛮能?感觉到男人不耐烦地从鼻腔里发出的沉沉呼气声。

这弄得她愈发担惊受怕。

正巧这时,小苹那家伙居然发出了呓语声,咂摸着嘴巴:“肘子,肘子,大肘子……嘿嘿……”

蛮蛮吓得魂飞天?外?,光着脚丫便跑到了贵妃椅上,一只手重重捂住了小苹的嘴。

姓陆的耳朵灵得很,小苹这丫头?居然敢睡着!

幸好,她倒没做什?么离奇古怪的梦,也不在梦里喊着“公?主”,蛮蛮稍稍安心之后,浑身上下如脱了一层皮,无力地倒回?了自己?的软褥。

那边,终于是没了声音了。

但蛮蛮毕竟还不敢大意,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确认声音是彻底没有了,人应是睡熟了以后,蛮蛮推醒小苹,主仆两人蹑手蹑脚收拾好包袱,便溜出了客店。

好在那些人分道扬镳的时候把马车也带走了,要是马车停在客店外?,陆象行?多半早有觉察。

不管他是不是来找自己?的,蛮蛮都不想让那个男人发现自己?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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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蛮与小苹出了客店,便夺路而逃。

但两个弱女子,还是怀着身孕的女子,徒步上路毕竟不大方便,正巧快要破晓时分,村头?有人拉着驴车上青头?镇来卖蔬菜,蛮蛮掏了点儿钱,买下了他的驴车。

小苹驾车,蛮蛮坐着敞篷的驴车,伴随着毛驴脖子上项圈的叮叮当当声,一路出了青头?镇,直奔尾云。

但路上,小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公?主,你说陆将军是不是也去尾云?”

蛮蛮悚然,呆了半晌,她低低道:“不会吧?他只一个人,单人匹马地闯南疆,不怕死?”

尾云国可有七万军马呢,就是真神下凡,双拳也难敌万手。

虽然两国现在修睦,但姓陆的最?好别高估了尾云子民对他的善意。

姓陆的杀神当初搅得南境不得安生,伤亡惨重,现在又欺负了他们的公?主,尾云只怕人人恨不得生啖其?肉。

小苹也想是如此,点点脑袋:“也是,陆将军这么讨厌公?主,公?主要是真死在大火里了,只怕他还巴不得呢,怎么可能?追过来呢?”

“……”

明?明?是她,讨厌极了姓陆的,她看他一眼都多余!

蛮蛮咬牙切齿,捏紧粉拳从身后给?了小苹一榔头?。

“死丫头?你到底哪头?儿的?赶路!”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去尾云国,他这一路形迹可疑,孤胆而来,又是要去何处?

难道不是肃州那边出了事,而是苍梧国,又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忽悠她王兄侵犯大宣了?

蛮蛮自己?也想不透这事儿,从青头?镇一路南行?,不觉已?濒临长江。

江风浩荡,川上烟波浩渺。

视野穷尽辽阔。

此时已?近黄昏,残阳铺于水中,半江瑟瑟,半江血红。江面上出现一叶叶渔船,风帆扬起?,似乎正要泊岸。

小苹与蛮蛮打算弃车从船,让驴车停了下来。

“小苹,钱袋拿过来。”

小苹听公?主的话,忙扭过头?把钱袋拿过去。

蛮蛮正伸手去接,忽见小苹一脸“活见了鬼”的神情,简直呆若木鸡,蛮蛮诧异地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挥三下,耳朵里蓦然落入了疾行?而来,势如奔雷的马蹄声。

蛮蛮浑身激灵,猝不及防,一团黑影如苍鹰扑食般,居高临下地,笼罩了这只应激的兔子。

蛮蛮原本?微施粉泽的脸蛋,霎时褪尽了血色。

几乎不敢抬起?头?。

陆象行?呢,围着这江边的三个渡口,守株待兔地绕了上百里,终于等上了这个亡命公?主。

此刻因为呼吸还没喘匀,胸膛起?伏,一双眼眸红得骇人。

本?该立刻揪住她,把她扯到马背上。

陆象行?却忍住了,气到极点了反而勾起?了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阴阴盯住蛮蛮:“本?将军别是看错了,这是诈尸了么?”

第 25 章

陆象行的一双眸, 红得如晕了一团血。

清早从?床榻上苏醒,几乎意识才刚刚复苏,一个念头便快于肢体催使着他迅速翻身点地下榻——

救小公主!

才出客店门,忽听?一茶博士与人?议论, 说:“真奇怪, 昨晚两名女客是何时走的?”

陆象行当即脑子一片空白,呼吸凝固, 几乎顿时箭步上前?, 一把攥住了茶博士的短褐襟口,严厉的口吻道:“什么女客?”

茶博士被陆大将军吓得不轻, 脸色发白,颤巍巍指了指陆象行的邻间:“昨、昨日, 店里来了两名女客,也不知道是?谁,趁夜便离开了。”

陆象行脑中嗡地一声?, 急迫地追问道 :“你可知道那?二?人?是?谁?长什么模样 ?”

茶博士被他攥得咽喉发紧, 颤抖地回道:“不、不知道是?谁, 但长得都瘦瘦小小的,戴一方头巾, 遮了一半的脸!说话间,有点口音,像南方人?。”

当时蛮蛮和小苹乔装打扮,貌不惊人?,茶博士也难以再过深地描述。

然而只描述到这里,陆象行业已听?出, 茶博士口中的两名女客是?谁,几乎不作她想。

“我?昨日问你之时, 你怎么不说!”

陆将军那?架势,像是?要将茶博士重责三?十军棍。

可茶博士感到万分委屈:“您昨日只问是?‘日前?’有没有两个女子经过,小的自然说没有了。咱们?客店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也没多少……”

陆象行不欲与这名茶博士继续纠缠,长腿迈了几步,便飞出了店门,到榆树下牵了自己的赤霄,打马扬鞭,绝尘而行。

这一路上,他的心跳始终安静不下来,幅度大得纵使是?在疾驰的马背上,也能感受得分明。

尽管还没有见?到茶博士所说的那?两名女子,但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尾云公主。

按照这路线,她们?果然是?要回尾云国。

陆象行胸口憋胀不适,不知是?怒意填胸,亦或是?因?为终于确认了她没葬身火海,要与尾云公主重逢而欢喜。

种种复杂的感觉搅在一处。

等来到江畔,才见?一艘艘渔船风帆高挂,正在出江面打渔,陆象行估算她们?的脚程,绝无?可能赶得上自己的赤霄宝马。

他便在原地打转,守株待兔。

但这片地方足有三?个渡口,陆象行并?不知道她们?要从?哪个渡口离开。

为了防止错过,他只好在这三?个渡口来回地守着。

直到日落西山,浓郁如酒的残阳与孤鹜相映,江面帆船归航,陆象行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尾云公主。

从?江畔长风浩荡,吹拂晚来雾色的淡淡暮光里,陆象行远远瞥见?那?边码头,来了一辆悠悠缓行的驴车。

驾驶驴车的是?一个瘦小女子,至于乘坐驴车的……

不是?尾云公主又是?谁?

一瞬间陆象行眼眸溢出了暗红,他沉下脸色,一夹马腹,催着赤霄如箭矢般横贯平野,追上了蛮蛮的驴车。

此刻的对垒当中,蛮蛮把眼睫低垂,始终不敢抬起头看陆象行一眼。

江风吹拂中,她缓缓拉紧了遮面的枣色帷纱。

“抬头。”

陆象行的声?线冰冷,不由置喙。

蛮蛮心想,总是?这样。

陆象行对旁人?说话,尤其那?个武乡侯家的小娘子,不说温温柔柔,至少都是?客客气气的。至于对他的那?个阿兰夫人?,只怕更是?视若珍宝,不说一句重话,唯恐含在嘴里化了。

而她这个他从?来都不想娶的填房呢,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冷嘲热讽算是?轻的,颐指气使才是?正常发挥。

这一句话,蛮蛮便红了眼眶:“你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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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了。”

哽咽的声?音,让陆象行一时冷笑,他也不跟这个公主废话,从?马背上跳下,将蛮蛮从?驴车上抄起,长臂横过她的腿弯,将她抱下地来。

由不得蛮蛮又推又打地挣扎,陆象行摁住她香肩,长剑铿然一声?,出了鞘。

悠长的龙吟声?,在剑身银光颤抖的摇颤间,惊醒了二?人?。

陆象行垂眸,原来是?蛮蛮推搡间,拔出了他的剑。

此剑名为银雪,是?陆氏的家传宝剑,剑刃如噙着朵朵银霜,锋芒毕露。

陆象行微怔,蛮蛮掣出了宝剑,从?那?长长的剑鞘里。

她后退一步,警惕地盯住陆象行。

这下是?顾头不顾腚,捉襟见?肘了,遮面的帷纱顿时垂落,江风拂过,露出了面纱下丽质天成、铅华弗御的白嫩脸蛋,粉光若腻的小脸像笼了一层霜色,在暮云舒卷的光景下,泛着湿漉漉的雾光。

陆象行皱眉:“胡闹,长安的那?把火是?你放的?你可知道,要是?太后得知你纵火脱逃,欺君罔上,等待你的会?是?什么,等待你尾云国的会?是?什么?”

蛮蛮敢做,就不怕担当。

要是?陛下龙颜大怒,陆太后起了杀心,大不了,就把她一个人?填进去!

蛮蛮握着剑,手指颤着,眼睛雾蒙蒙的,就那?么望着陆象行,半步也不退:“你就当,不知道我?还活着就好了,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不待陆象行说话,蛮蛮笑了下:“反正,你一直都想和离,不是?么?现在,你放过我?,我?放过你,咱们?离了就是?了。”

陆象行听?得她说“和离”二?字,胸口似是?插进了一把刀子。

那?刀子利得很,割得痛。

“胡闹什么,跟我?回去。”

尾云公主大抵是?为了他不告诉她阿兰的事情气得狠了,她一向爱使一些?小性儿,昏头昏脑就跑出来了,其实自己也没想好退路。

陆象行得把她带回家。

蛮蛮等他踏上一步,却倏然往后退了一步,重重摇头:“不行!你别?过来!”

蛮蛮听?说过,在中原有割袍断义一说,她见?陆象行迟疑间不过来,便扯过小苹的手,把惊慌失措的小苹一臂拽到近前?,“哗啦”一声?,蛮蛮长剑割断了小苹的袖角。

她把那?一截袖角抛给陆象行。

谁知江风太大,竟然将那?轻薄一片的袖角吹了回来,糊在蛮蛮脸上。

“……”

陆象行望着滑稽到有些?可爱的尾云公主,哭笑不得,他走?上前?,将蛮蛮脸上的袖角拿掉,这一次,陆象行决定好言好语:“行了,闹也闹够了,跟我?回去吧。”

蛮蛮听?不得那?个字,凭什么她费尽心机,鼓足勇气,决意逃离长安,在他眼里看起来,就像一场闹剧?

秀丽的眉轻轻皱起来,蛮蛮认真地凝视陆象行,深吸一口气,决绝地道:“你想得太好了陆象行,从?以前?到现在,什么都是?你在想,你想抛弃我?就抛弃我?,让我?独守长安,我?就得照办,陆太后欺压我?,陆家的亲戚背地里讥笑我?,虞子苏看不起我?,就连你府上的大丫鬟棠棣,都对我?管头管脚,从?前?我?都忍了。可是?,你骗我?骗得好苦,陆象行,你是?个二?手货,你还以次充好,蒙蔽本公主。”

陆象行皱眉:“秋氏!”

他的语调已经很不耐烦,像是?耐心被耗尽,再迟一刻,他就要动用武力了。

蛮蛮知晓,一旦真动武起来,陆象行有十成的胜算,可以将她绑回长安。

可蛮蛮不怕,她大声?道:“大宣用你这样的二?手男人?蒙蔽本公主,无?耻至极!我?秋意晚不伺候了,就是?死,我?一条命死不足惜,要我?跟你回去,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陆象行有些?被激怒:“当初是?你不愿和离——”

说到和离,蛮蛮竟然从?袖口里抽出了一纸和离书。

陆象行怔住,蛮蛮把那?和离书潇洒地往他怀里一扔,便朗朗道:“和离书在此,现在是?本公主不稀罕你,要跟你和离。识相点,就拿着快滚吧。”

他并?不伸手去接,和离书掉落在地,随江风吹拂,滚到了脚边,瑟瑟地发着抖,纸张发出颤巍巍的呼救。

蛮蛮终于觉得扬眉吐气了,这辈子从?没有如此快意过!

陆象行呢,垂眸,俯视着地面的那?一纸和离书,目眦欲裂。

即便事实的真相已在眼前?,陆象行还是?不肯相信,一向爱他、亲他、近他,以他为天的尾云公主,把和离书拍在了他的脸上。

“你是?认真?”

陆象行霍然抬高一分视线,黑眸如火,此时暮光已不剩残照,陆象行的两只黑眸犹如黑夜里炯炯燃烧的火焰,近乎灼得蛮蛮不能与之对视。

将军自有黄沙百战的煞气,比隆冬的寒意更加侵蚀人?心,蛮蛮也难以控制地发憷。

可,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左右横竖,不过一死。

蛮蛮勇敢地站出来,挺胸,抬头,竟毫不避让。

“可你之前?勾我?,说喜欢我?。”

陆象行不能死心,抛出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语调充斥着无?奈。

宛然,他才是?受尽欺凌冷眼的那?一方。

蛮蛮赤.裸裸回应道:“那?不过是?因?为陆太后跟我?说,让我?和你生了孩子,再和离罢了。不然,她就不放我?走?。我?有什么办法,只好向你借种。”

蛮蛮摊了摊手,语调比他更无?奈,好像一切一切,嬉笑怒骂,都是?逢场作戏,她厌恶他甚深,为了和他生孩子,她受够了委屈,忍够了妥协。

陆象行持凝,声?线泛哑:“那?你借到了么?”

蛮蛮心想,那?花白胡子老大夫还挺守信用,竟然真的没有告诉陆象行她怀孕的事。

这样也好,蛮蛮把肚子微微挺起来,用拍瓜的手势,往自己结结实实的肚皮也拍了拍,弹得一个咚咚作响。

在陆象行的震惊里,她摆摆手指:“比饿了三?天还干净呢!有个鬼的种!陆象行,你不仅二?手,你还不行。”

“……”

蛮蛮好像能看到大将军磨牙吮血的画面了。

陆象行呢,虽然不像蛮蛮想得那?样暴跳如雷,要杀了她灭口,但也如同一只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扬长嗓音道:“秋氏!你再信口雌黄,诋毁于我?,你、你……”

蛮蛮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映着江面粼粼月色,头没回地沿着江边渡口走?去。

第 26 章

蛮蛮要走, 走得干脆。

一直到?渡口,等小苹跟上去,她都不曾回一下头。

曾经稳占上风的陆大将军,却倏然心乱如麻。望着那江面雾色朦胧中愈来愈模糊的倩影, 心里堵得厉害。

也不知?为?何, 那尾云公主,说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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