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手机上的像素画面,她看的还不算特别清楚,当她亲自进入这座城市后,她才知道这座城市的变化有多大。
同样是开满了鲜花的英格赛尔空中大花园,上次来时,这里还没有铺满带浮雕的地砖。
同样是飞流直下的巴尔大瀑布,上次来时,水流两侧的岩壁还没有被雕上细密的花纹。
希美尔卡姆,变得更加艺术,也更加精致了。
倘若有这样一座艺术之城出现在地球上,即便它没有飞在天空,想必也会引起轰动吧?
但童谣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观看这里的艺术畅想,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的倒是那染红了整片西天的残阳。
太阳落下后,还会再次升起,而羽人的文明落下后,还会有后续吗?
恐怕已经不会再有了。
如果仅仅是少部分人被幽能感染,这对具有一定幽能抗性的羽人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
但是当所有羽人为了永生而全都主动投入到幽能的怀抱中后,事情就很难再挽回了。
童谣的心底倒也谈不上什么生气。
在地中海海底的遗迹里,她已经见证了一个被幽能摧毁的文明的遗迹。
在之前和幽能的接触中,她也知道幽能是一种充满了诱导性的力量。
所以,羽人文明会拜倒在幽能下一点也没有让她惊讶。
她只是在思考,给一个文明太高的起点不见得会有好结果,站得太高,就容易看不见低处,走得太顺,就容易对这个世界缺乏敬畏。
就算一个文明能够雄霸整个星球那又如何?
放在整个宇宙中,连沧海一粟都够不上!
“或许一开始我也不该给它们幽能抗性,同样是面对幽能,始祖兽人虽然表现得很狼狈,但最终受到的损失其实不算大,反倒是羽人……”
童谣转过身去,那双明亮的眼眸审视着希美尔卡姆的每一个角落。
彼时,精力充沛的羽人们仍在进行各种各样的艺术创作。
在生死之间徘徊的它们,创造出了一批具有进步意义的艺术作品,但这样的成就还是包不住它们身体的腐败。
刚开始时,所有羽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有一些羽人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
“我的手。”
一个正在画画的羽人停了下来,一脸惊愕地看着手上的一块皱皮在被石板蹭了一下后从手上脱离,掉在了地上。
若是放在以前,这样的疼痛足以让它大叫出声。
但现在它根本没有痛觉,手上脱了一大块皮,就和羽毛被不小心刮断了一截一样。
但是,这两件事带来的视觉冲击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怎么会这样?”
羽人震惊地站了起来,它四下翻看,翻着翻着,这才发现它身上很多地方的皮肤都已经裂开了,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掉落。
这几天它一直沉迷画画,竟完全没注意到这个。
“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为什么断了?”
很快,更加大声的叫喊传来。
一群沉浸在艺术中的羽人齐齐扭过头去,就看到一个同伴的右腿断了,像软泥一样跌在地上,露出森森白骨。
这是羽人从未经历过的恐怖事件。
它们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因为当众人从艺术回归到现实后,它们才发现不仅是那个同伴,它们自己的身体也多多少少出了问题。
就像是它们的身体在腐烂一样。
不对啊,它们不是还活……等等,它们好像确实已经死了!
人死了,就会腐烂!
“在吸收了幽能后,因为身体里存在幽能抗性,羽人并没有直接狂化,变成和那些野兽一样的嗜血的怪物。”
“但幽能毕竟是幽能,它们的身体经受不住幽能的破坏,就这样坏死了,而在这个坏死的过程中,幽能的混沌属性得以体现,它既没有将这些羽人彻底杀死,也没有让它们苟活下来,而是把它们变成了处在中间态的亡灵。”
“生不在人世间,死不入地狱之门。”
“问题在于,这种变化是不稳定的,这次,幽能没有让羽人变成真正的亡灵,以至于它们的身体虽然腐烂的很慢,但终究还是会腐烂的。”
一瞬间,童谣的脑海中冒出许多念头。
这些东西,她都没有刻意去深究,只是看了几眼,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
有点奇妙,但对神而言,似乎又有些稀松平常了。
希美尔卡姆,一座欣欣向荣的艺术之都,此时此刻,也是腐朽之都!
从早到晚,越来越多的羽人发现自己在腐烂。
从晚到早,开始有羽人因为手脚断裂而倒在地上。
这一刻,它们比过去更害怕。
在过去,同样是感受死亡,至少它们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但现在它们却不得不看完这一切。
哦,倒也不是所有羽人都看得到,至少那些眼球从眼眶里掉了出来的羽人不行。
“希洛神,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恐慌中,一些羽人再次涌入已经空置许久的神殿。
它们匍匐在地上,展露出从未有过的卑微,它们嘶吼,它们哭喊。
直到太阳再次出现在天之塔的正上方,在阳光的映照下,至高无上的希洛神出现在羽人的面前。
祂坐在神像前,和那模糊的记忆一样,祂的身体被笼罩在一圈柔和的光芒之中。
任凭其他生命如何努力,也无法看清祂的真实容貌,甚至在看得久了后,脑袋会产生剧烈的眩晕。
“希洛神,是您吗,希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