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抬起头,映入眼底的是那些仍在攻击玛尔库斯的角斗士,她强忍着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
当初她去找这些人帮忙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现在倒是一个个表现得恨不得把玛尔库斯生吃了。
人啊。
塞拉暗自摇头。
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傻子小姐还在一楼等她呢,她也得出去报个平安了。
她扭头从混乱的人群中挤了出去,但是刚来到一楼,她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暴乱发生后,不少观众跑了出去,但还有许多人因为拥挤而被堵在了场内,这时候,不知道谁开了头,向这些观众发起了袭击,很快,这就演变成了一场鲜血飙射的大动乱。
尽管角斗场里现在吵得像是海上的风暴来临了一样,塞拉还是从中听到了一些声音。
“之前就是你偷拿我的东西吧?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今天正好杀了你!”
私人矛盾在鲜血的浸染下变成了仇杀。
听着听着,塞拉深吸了口气。
也就是这时候,她发现了正在人群里极力制止争斗的桫椤。
桫椤很努力,她急得满头大汗,但她的努力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说不了话,身处混乱中的人们只会把她当做来挑衅的人。
伴随着一阵推搡,她被推得直接摔倒在地。
眼看着旁边几只脚就要踩在她身上,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她硬拽了出去。
“是我。”
桫椤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塞拉,她并未因此感到心安。
乱了,完全乱了。
她只是想看到玛尔库斯他们被除掉,所有奴隶都恢复自由,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流这么多血,她更没想到刚才还看起来很和睦的大家竟然会打成一团,甚至打出了人命。
玛尔库斯他们不像人,但那些像是被从血中捞出来的人也不像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桫椤完全无法理解。
在她生活的环境里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就算有人闹矛盾了,在村长、族长的协调下也会很快恢复和睦,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对邻居下死手。
是兽人的影响吧,对,一定是受到了可恶的兽人的影响,不然不会变成这样的!
桫椤完全慌了,她感觉自己坠入了可怕的噩梦。
“让我来吧,你好好休息。”
塞拉扶着桫椤来到墙边,然后,她提着墨利菲斯之剑冲了过去。
起初,没有人注意到她,但是当她一剑将一个闹事的人刺成了灰烬后,她周围陷入了死寂中。
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
“你……”
“谁还敢趁乱搞事,这就是下场!”
塞拉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刺死了一个闹事者。
一时间,所有人都禁不住咽了口唾沫,这可是能够一剑杀死蜥蜴人的狠人啊。
角斗场内的动乱暂时被压了下去。
但事情显然不会就这样结束,在角斗场的地板上流淌的鲜血就是明证。
交织在一起的不止有鲜血,还有仇恨。
仇恨永远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旧的仇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仇恨。
塞拉看出了桫椤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但她也只能先安慰桫椤几句,玛尔库斯等人是死了,现在可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去处理。
是她带头发起暴动的,她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她必须站出来让黑色风暴尽快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接下来几天,塞拉一直在忙碌,桫椤则是独自一人在城里转悠。
黑色风暴城已经恢复平静,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但桫椤感觉得出来,情况远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那天,在玛尔库斯等人被杀之余,还有二十多个无辜的观众死于暴动,受伤的人则更多了。
因为局势实在是太过混乱,有些人直到死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样的伤痕不是短短数日就能痊愈的,黑色风暴城的整个气氛都变了。
道路上的行人少了大半,偶尔有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最倒霉的是那些家里主心骨倒下的人了,他们甚至开始吃不上饭了。
在临海的一处房子旁,桫椤便见到了一个坐在奇怪东西上面的少女。
少女的腿蜷曲着,似乎是已经折了,她坐在那儿,从早到午,从午间到夜晚,既没有喝水吃东西,也没有离开过。
是因为无家可归了吗?
桫椤总想做点什么抚平一下不安的内心。
她到处去抓鱼,然后把鱼烤熟,分发给那些填不饱肚子的人,这里面自然也包括那个一直坐在海边的少女。
【给你,我刚烤的鱼。】
桫椤胆怯地将鱼递了出去。
她一直在骂兽人,但看到黑色风暴现在这个样子,她更多的想到的是老爹形容他留下的那把剑的话——
这是一把不祥之剑!
不祥。
不祥。
不……灾难不是她引来的!
桫椤的一只手按住额头,只觉得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