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归终对于子民的保护手段,但是这一行动并不能持续太久,人们所能够呼吸的氧气是有限的。
在被尘沙尽数淹没的现在,她也不能开出特定的呼吸口,否则就会被那山蛮妖鬼察觉,进而直捣黄龙。
也即是说,这场战斗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解决——
否则,她的子民会先于其他魔神之手,死于她的“守护”之中。
这份悲哀与无力感仿佛形成一盏沙漏。
伴随着沙粒不断落下,她的子民们的性命也似乎会随之落下。
因此,必须竭尽全力,用上一切所能运用上的东西,将其驱逐出去!
伴随着归终意志的下达,大量紊乱的流沙之地开始在山鬼的魔神脚下展开。
运用过往观察海中漩涡时参悟的“规律”,人为操控尘沙,不断演算,在短短一瞬之间制作出足以吞噬小山的坑沙之阵。
山鬼的魔神就此大半身体都陷入尘沙之中,只勉强露出个脑袋来,但即使如此,祂也没有放弃抵抗。
那枚在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已经锁定了归终所在的位置。
随后,便是一道几乎划破天际的紫黑色洪光,沿途飞扬的尘沙尽数被扫荡开。
而归终也是在险而又险的情况下避开!
被鬼眸激射而出的电光将其身后的大漠炸出大片的空地来,甚至隐隐显露房屋的废墟与残肢。
在做到这一切后,原本面色涨红的山鬼魔神鬼脸上又流露出一丝狞恶的笑容。
“看来你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爱护子民嘛。如果你刚才不躲开的话,他们可不会死哦?”
“……”
从尘沙之中稳定身影的归终沉默着,双手合拢,形成如若三角形般的手势。
那丑陋硕大脑袋两侧的尘沙瞬间大量涌出,将其脑袋完全裹住。
如果是生物,就会在这被剥夺感知,氧气,头颅不断遭受挤压的恐惧中死去。
只是,这对于山鬼的魔神而言,并不起作用。
被裹在沙中,显得瓮声瓮气的声音继续传出:“没有意义的。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那本被不断深埋于沙地之中,应当无力可使的身躯却是在这个时候不断胀大,那小山似的身躯在此刻拔高到了快要与天衡山差不多的高度。
那些足以困住祂的尘沙在此刻就像是沾上身的一些沙泥般不起眼。
重见天日的硕大头颅虽然依旧被大量尘沙包裹,但也依然露出一颗鬼眸出亓来,祂戏谑地盯着面色阴沉至极的归终。
“我和你天生之间就是不对等的存在啊。砂砾之辈就算汇聚万千也无法动摇山岳——这个道理,豢养你的岩之魔神没有告诉过你吗?”
这句话终于激起了归终的反应,她冷冷地开口道。
“我与祂乃至友人,而非上下属。但纵使说清,如你这般性情卑劣的粗鄙者也不会理解。
——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以恶示人的山蛮妖鬼啊。正是因为你这般下作的行径,所以才无其余魔神会与你结伴。”
“嚯……倒是挺伶牙俐齿的嘛。”
被如此辱骂,那山鬼的魔神也毫无反应,甚至于仍旧保留着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盯着在祂看来,如虫子般渺小的归终。
“既然你说,你是祂的友人,而非利益所属的关系,那为何祂迟迟不来救援你?”
在归终面色更加愤怒之时,山鬼的魔神嗤笑着说道。
“我虽居于山岳之间,却也偶然听过几个入山寻宝的食粮大谈何为友人,那便是见其危及,就要出手相助。
我对此颇感兴趣,便从这三个食粮里挑出一只要吃,若另外两个愿意为友人牺牲,便饶过它们。
反之,若不愿牺牲,也可带着宝物离开。
他们被吓得瑟瑟发抖,直到友人被我啃了一只手后,才有一个慌着、叫着要顶替,还要让那缺手的家伙照顾好他的家人。
而另一个人却是生拉硬拽着,说应该带着宝物离开,要铭记友人的牺牲,日后再帮其照拂亲人。结果两人下了山后却是对此事一概不提。”
似乎在为所谓的“友人”感到可笑,祂咧开嘴嘲弄道。
“说到底。食粮就是这样的存在啊,与它们混迹在一起的你们,也避免不了被影响。
岩之魔神无从分出手救援你,是因为在镇压那海中作乱的大魔吧?
这便就是从选择救你,与救那些渺小脆弱的食粮中做出选择。
若是救你,那窝食粮尽数被大水冲走,凭白耕耘百年功夫,再无子民认同其契约的公正。
若救他们,则只损失你一个不足为道的弱小魔神,如此才能解释,为何祂迟迟没有到来。”
似乎仍要戏弄归终,山鬼的魔神又矮下身说道。
“你瞧,既然事态都如此了,你何不敞开大门,让我吃个开心痛快,或许还能多余几株苗儿。
这总好过被你就这么耗死不是吗?毕竟,就算是我,也知道一顿饱,而顿顿饱的差距。”
“——不过强词夺理的谬言,也想乱我心智?”
归终是一点都不想听祂的废话了。
只是全力催动权柄试图对其造成伤害,然而就如对方所说的,沙粒之力不足以威胁到山岳。
而对方也不着急,而是将视线看向另一头始终亮着的机关岩盾,以及内里的少女,此时她似乎已经恢复了神志,正以着痛恨的目光瞪着祂。
祂舔了舔嘴唇,又生一计。
“你不愿意也可以,那就拿她来做交换如何?我听说过她,能够养饱很多食粮,也会种很多食粮的少女。”
“你休想!”
归终拒绝的语气更加利落,冰冷。
被几番折辱,那山鬼的魔神似乎也厌倦了,随后眸中红光大现,嘟哝着。
“……啊,这样么。那就没办法了……”
手上的砸山槌悍然砸出,目标直指归离集的中心地带,若被结结实实命中。
这一带都会被摧毁,下一个人类宜居的区域更不知道要从何找起。
就在归终打算拼死抵挡之时,却见一道虚弱,却坚决地身影出现在其落点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