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既然是头一次见面,云裳姑娘又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就算是一见钟情,基于腼腆、纤细的少女心思,总不会希望自己不好的一面被喜欢的人所知晓,让其为自己担忧吧?
更别提,云裳姑娘的奇病饶是现在,他也没有把握治好。而无法治好这样天生的体弱,那么能否活乄过成年也是两说,像这样的情况下,他实在想不清为何对方会同意行秋少爷陪护。
不得已,白术只好再次充当恶人。
“抱歉。云裳姑娘,虽然原则上讲患者有资格决定自己陪护看诊的亲人,但是你与行秋少爷应当只是一面之交吧?”
他毫不避讳地提及这点,也让原本面有喜色的行秋露出些许犹豫的表情。
虽然白先生的话不好听,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直接提出想要陪她一起的想法,真的不会被当做别有用心之徒吗?
然而,代替不自信回答的云裳语气更加坚定了一些。
“虽是一面之交,但行秋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小女子的恩公。”
“恩、恩公?”
这下子别说是白术了,就连阿桂都不免傻眼了。
而盘在白术身上的长生也不免出声道:“先停一下,你这孩子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恩公——是指对施恩于己者的敬称。行秋少爷确实有恩于我,小女子如此称呼并无不妥。”
女孩坚持的样子,也让白术不得不修订先前的猜测,虽然两人确实可能是第一次见面,但谁知道人与人的缘分究竟如何?
没有契约能够衡定感情的重量,也没有医者阻拦患者寻求解药的道理。
所谓甲之毒药,乙之蜜糖。对某些人来说百害无一利的毒物,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恰好是救命的良药,这在药理上也是成立的。
那么,像自己这类人不敢奢求的东西,难道要阻止人家追寻不成?
更别提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未成的婚配。自己一介外人继续阻拦下去,似乎也显得居心不良。
“既然云裳姑娘如此强烈的要求了,那么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不过还请行秋少爷对此心怀一杆尺度,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需谨记在心。”
“请放心,在下姑且还是懂得他人之秘不可二语这一道理的。”
或许是为了回报云裳的信任,行秋现在就差拉着女孩子去拜个把子,认个异父异母的妹妹了。
“若白先生还信不过的话,我们也可以签订契约,若有违此誓,我定当受食岩之罚。”
“不必了。你虽然是商户的少爷,也比同龄人早熟,但对于契约的了解终究太过浅薄,所谓的食岩之罚可不是什么肉体上的刑罚,而是基于灵魂深处的沉重,世上无药可医。”
白术自然也曾被这样违约的大商人秘密请到过家中,只求他能够给一剂良方缓解那种由心而发的沉重,然而那可是岩王帝君所制订的契约,其中哪怕只是一丝微乎其微的帝君神力,也不是一介凡人所能解除的。
就算可以,恐怕帝君也能顺着感应,加重契约的力度,让其悔不当初。
因此,在确认对方有决心背负这样秘密后,白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亲自将云裳推入里屋,在过门时长生还负责撩起帘布,简直就像是白术的第三只手一样。
里屋的摆设与外面差别不大,不过更多的是一些零散的药方,除此之外就是简约的桌椅,正好够看病所用。
白术看诊,或者说大部分璃月的大夫诊断病情都免不了这么一个套路:望、闻、问、切。
望,指观气色;闻,指听声息;问;指询问症状;切;指摸脉象。合称四诊——
对于女孩的病症他也算是轻车熟路,包括云裳也差不多快熟悉这么一个流程。
在一如既往地回答完白术的问题后,也进入到了云裳较为抵触的一个环节。
白先生会帮忙按摩她的腿部,除了能够促进气血流通,还能防止肌肉长时间不使用导致萎缩。
虽然对方显然没有什么冒犯的意思,所做也是正儿八经的推拿揉捏的按摩过程。
但说到底,白术别有用心这点他自己都毫不掩藏,谁又真的能放心的下?
别说是这样的白先生了,就连云裳过去还是忧娅被优菈按摩时,其实也有些不适应。
尽管那时候她还尽量配合着优菈姐姐,甚至会撒点小谎,说什么自己好像有点感觉……
可从关系上讲,优菈姐姐说不是亲姐,但比亲姐更亲。而白先生这样的阴柔大哥哥,总让人有种他对待的不是女孩柔软的身体,而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或是研究台上的素材。
这样的形容虽然更显得的对方专业,但架不住云裳实在矫情,这也是她让行秋过来陪同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
在被要求向上挽起些裙摆,露出小腿时,云裳还是莫名的感觉到羞耻。
尤其是行秋那愣愣的目光,总感觉让人更加不好意思了一些。
第八章 胡桃我闪亮登场~
在看见女孩知羞的小表情时,白术也放松了许多。还知道害羞就好,至少不会哪天真的闹出人命来——
天可怜见,璃月、或者说整个提瓦特大陆的结婚年龄虽然会因国家不同而变化,但大体上都是偏早的类型。
而过早生育孩子,很容易造成孕妇与孩子双双殒命的情况。若不是自古以来,有众多医者寻觅方法,在如今已经能够较为安全得接生孩子,以及保证产妇安康,否则不论死哪个都是每个国家都要头疼的复杂问题。
正因为自己是大夫,所以白术很清楚这后面并非儿戏的玩笑,如若哪天真的碰见面如金纸的女孩挺着大肚子过来,他怕自己先一命呜呼过去。
在帮助她揉捏小腿的时候,白术也不忘让长生与女孩搭话。
许多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其实都会这样,不习惯被陌生大人的肢体触碰,更别提是对女孩子家较为害羞的小腿,早些年璃月风气尚古的时候,待嫁闺中女子别说给人摸腿了,外人都不可以见。
基本上只能待在自己的厢房之中,直到被夫家娶走之后,才会逐渐活跃于人眼前。
“所以,你们这一道而来的恩情,结果只是他帮你还个书?”
长生吐了吐蛇信子,对于女孩子如此天真的交托信任感到十分担忧。
“世上之人可少有纯善,云裳姑娘你这样轻易取信于人,小心日后遭灾啊。”
“但行秋不是,所以不论之后是否我会犯错,这一次的我肯定是做了正确的事情。”
没有捉弄行秋时,云裳大多不会自称什么小女子,倒不如说现在回想起来当真害羞的很。
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古代人,但是说起这类文绉绉的话,却是一点都不违和。
反而颇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这究竟是过去的小云裳留下的帮助,还是她天性就是这么一个善于伪装、骗人的小狐狸,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对于她回答不甚满意的长生则是苦恼地盘起身子,似乎在想着该怎么掰扯清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