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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姝听完红甲卫禀报,本就打算去找陆安雁,倒没想到,是陆安雁先找到公主府,她慌慌张张,手脚比划,语序都颠倒混乱,听得紫玉着急地皱眉。

宁姝抓出重点,给陆安雁倒杯茶,拍着她的后背,让她顺口气,她问到:“你别急,二哥到底怎么了?”

看着宁姝沉静的模样,及至此时,陆安雁终于找到主心骨,她理智回笼,两眼泪汪汪,道:“还不是二哥家里那几个恶仆!”

从陆安雁的言语里,和红甲卫打听到的消息,宁姝拼凑起一个事件:

陆维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好在有个母妃耳提面命,在皇帝面前装乖,不能说全无痕迹,但每次被御史参,皇帝都不够重视,且一直认为此子是愚非坏,奏折便被搁置,这么多年,他好歹是装下来,没出过大事。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就出事了。

王府上梁不正下梁歪,风气不比当初公主府好,前几天,光天化日下,王府豢养的护院恶仆在大街上抢女人,惹群众愤慨,恰好,这事被从校场回府的尉迟序撞见了,他出手阻止此等恶行。

平日里,尉迟序不喜骑马坐车,好行走回府,那天他一身玄色衣裳,在校场灰尘弄得灰扑扑,恶仆狗眼看人低,以为他只是一介平民,便呼朋唤友,打算教训教训尉迟序。

紫玉:“然后呢?”

陆安雁喘口气,拍大腿:“他们啊,他们就被大将军打了呀!要说他们运气也是不好,做什么遇到大将军!”

旁听的鹰戈皱起眉头,当真只是运气不好?

只听宁姝冷笑,打断陆安雁,道:“这不是运气不好,他们大街上抢女人,藐视王法,还真当进了临王府,就能为所欲为,哪家良家女就得遭他们做这事?是他们猪狗不如。”

鹰戈了然,垂眼一笑。

紫玉应和:“对!”

陆安雁敲敲脑袋:“也是,本就是这些恶仆行事太嚣张,这种人,合该拿去阉了!哦,刚刚说到哪,他们好几个大汉,被大将军打得屁滚尿流后,竟然还不服气!”

这几个恶仆,平日为非作歹惯了,本还想这陌生拦路人身手厉害,说不准是军营的人,还有点忌惮,结果,他们着人打听尉迟序,恰好上长安赶考的考生越来越多,他们还把尉迟序的身份查错了,以为他是个无用书生。

于是,恶仆几人一合计,找个担架,躺上去,说自己被打残了,跑去府衙倒打一耙,要让这个书生卷进官司,错过秋闱。

衙门没少和这些恶仆打交道,知道他们是临王府的人,不敢动他们,还想捋袖子捉拿尉迟序,结果一看,欸,这不是当朝大将军是谁?

这些恶仆方知自己告错人,告的还是连临王都敬畏于心的当朝大将军!

他们吓得尿□□。

紫玉:“蠢材蠢材!”

宁姝咳了声,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陆维府上,当一个笑料,具有足够喜剧色彩。

他们下场如何暂且不说,昨日,陆维得知此事,本来在品鉴花魁美酒,连忙从温香软玉之中,连滚带爬去找尉迟序。

尉迟序对外告病,陆维没多想,只以为尉迟序是大人有大量。

宁姝:是临王这货干得出来的。

然而,今日早朝,尉迟序依然告病没去,皇帝案头堆满奏折,言官终于能逞一口恶气,口诛笔伐,控诉陆维行径,就差列个□□罪。

如此,惊动皇帝后,陆维揪进宫里去,陆安雁六神无主,只好来找宁姝给主意。

陆安雁推着她往府外走,说:“广德,快进宫救救二哥吧!”

宁姝顿住脚步,突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外面什么传闻都有,陆安雁却了解得未免有点清楚。

陆安雁知道瞒不过,老实交代:“可不就是今日,我去找二哥,想要他给我传授……咳,如何引起男子注意的技巧,但看临王府管事脸色不对,我追着问,才知道来龙去脉。”

宁姝把手放在陆安雁肩膀,拍了拍:“你觉得二哥和他那一干朋友,何如?”

陆安雁刚想说挺好,但声音一卡,倏而发现,如果是以前,这句话她能脱口而出,可对比现在的宁姝,现在的公主府,二哥和他那些所谓朋友,品性和作为,都不怎么样。

二哥要不是经常混迹在里面,也不至于到今日这样,临王府还没有正妃,侧妃娘娘对府中下人疏于管教呀!

见她纠结地思考起来,宁姝跨出仪门,坐到马车上,说:“那不就得了,你想要追男人,你来问我就是,他能给你出的,都是馊主意。”

陆安雁:“可以前你也给我出过主意啊。”

宁姝:“什么主意?”

陆安雁郑重道:“喜欢就去抢。”

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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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这个道理,宁姝摸摸下巴,她撩开车帘,朝不远处,侍立在门口的鹰戈招招手。

鹰戈进公主府前,调查过宁姝以前的关系。

和临王比,她更能惹事,出事后,两人不像兄妹像陌生人,都相互不搭理,譬如当初,宁姝抢走殷漾,被叫进宫里,陆维也假装不知,所以,鹰戈知道,她原可以不搭理,避开这些糟心事。

眼下,大概还是为能接触尉迟序,好拿到听雪阁高官的丝毫信息,这让鹰戈心里有点不安。

他一直是冲在最前面的,甚少,不,应当说,几乎没出现过,他要留在原地,等消息的情况。

安逸的,而又不好受。

因此他看着宁姝的目光,带着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担忧,在看到宁姝向他招手后,少年步速不慢,走到马车外,问:“殿下,可是有何吩……”

突然,宁姝纤白的手,从马车内伸出来,捏捏少年的脸颊。

她笑得狡猾:“好了,你别担心了,我哪次进宫出事过啊,回去吃饭睡觉吧。”

鹰戈:“……”

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被宁姝调戏了!这张被陆安雁馋过的隽秀脸孔,倏而浮起可疑的红云,压着声音斥道:“殿下!”

陆安雁露出一脸惊讶,没想到当日,冷冷的小侍卫打扮的鹰戈,亦宜怒宜嗔,很是生动。

宁姝一把拉过帘子,挡住鹰戈的视线,对陆安雁努努嘴,小声说:“你看,这就是我抢回来的,抢也是有讲究的,所以‘喜欢就去抢’,这种建议总比二哥给的靠谱吧?二哥可是差点把自己赔进去了。”

陆安雁:“快教我!”

帘外,传来鹰戈冷冷的声音:“殿下,你们太大声了。”

宁姝连忙叫紫玉:“快让车夫去宫里啊,等着救二哥呢!”

公主府离皇宫不远,加之赶得着急,一盏茶的时间就见到宫门,宁姝自己进宫,让紫玉和陆安雁在外面等。

陆安雁趴在马车窗沿处,眼巴巴地看着宁姝:“你快去快回。”

宁姝揉揉她头发:“安心吧。”

陆安雁盯着她的背影,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情绪完全被抚平,不慌不乱,只要有宁姝,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但不久前,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一出事,他们相互甩责任还来不及,何来帮忙?

宁姝变了。

但她心底里,很喜欢这样的宁姝.

且说御书房内,宁姝赶到时,何福润的徒弟李德全拦住她:“殿下三思,陛下现在正……”

他翘着兰花指,手指朝上戳戳,意思是,皇帝在气头上,她没道理去招嫌。

宁姝瞅李德全一眼。

上次,李德全对她有点避让,这次竟主动提醒她,这李公公应是有渠道,偷摸摸观察她,认为她的价值比以前高吧。

宁姝展颜一笑,回:“多谢李公公,不过不容再耽搁,烦李公公给我通报一声。”

宁姝坚持,李德全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宁姝被宫娥带到御书房,刚迈进门,且看御书房里,地上丢满奏折,不难想象,皇帝是拿著述临王罪状的奏本,砸陆维。

一个茶盏砸地碎裂,皇帝勃然大怒,指着陆维:“哼!来人,把这逆子拉出去,打五十大板,收拾收拾,给朕滚去岭南道!”

五十大板下去,是个壮汉也得削去半条命。

临王吓傻了,淑妃泣涕涟涟:“陛下,这么多年的份上,维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提还好,皇帝猛地拍桌:“苦劳?他最懂享受!朕让他去江南当钦差,原是去享乐了!赈灾银到底几分交到灾民手里,你问问他!”

淑妃花容失色。

坏了,这是旧事要一起算。

陆维发现她,连忙用嘴巴比口型:小妹救我!

宁姝赶在淑妃开口前,忙上前几步,顾不上皇帝的怒火,道:“父皇息怒。”

皇帝拂袖,冷哼一声,没了往日的温和,道:“你来做什么?你还敢来给这崽子求情?”

赏荷宴互比的事,皇帝当然有听说。

一开始他以为尉迟序对宁姝起兴趣,后来知道,宁姝落他冷脸,皇帝只暗叹可惜,女孩子家移情别恋,她自己不要的缘分,不好强求。

然而刨除引狼入室的几分可能,假若尉迟序能一心一意为陆氏办事,尉迟序与宁姝的这门婚事,皇帝十分看好。

眼看着她要给陆维求情,皇帝不由反思,是不是自先皇后登仙后,他待儿女太过宽容,一个个骄奢淫逸。

出乎他意料的是,宁姝说:“父皇,儿臣并非为二哥求情。”

陆维本来感动妹妹的挺身而出,现下傻眼,淑妃也震惊地看着宁姝。

紧接着,宁姝说:“二哥贪玩,管教不力,出了这等丑事,固然该受罚,然而父皇打他五十大板,他就可以以养伤为由,日日待在长安,父皇想撵他去岭南道,那可得至少半年后,到时候,父皇岂还忍心?二哥除了受点皮肉之苦,又有何长进?”

淑妃咬牙,宁姝说的就是她的打算之一,这岳满的女儿,竟要置她二哥于死地么!

陆维嘴唇嗫嚅,终究怕被皇帝责骂,不敢说话。

然而角度不同,宁姝这番话,听起来也是不一样的。

皇帝的落点是“长进”,临王的长进。

淑妃是吴家人,吴家一定会保陆维,到时候,朝堂又是一番党争,等这件事拖到半年后,他很难把陆维丢到岭南道,那以后,陆维不还是成天这幅模样,看着心烦。

他这几个孩子,也就端王稍稍能看,其余的,都没有长进。

最主要的是,岳满在世时,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也颇为喜欢天性单纯的陆维。

皇帝暂且缓一口气,只是,如果不重打陆维,如何给尉迟序交代?一个做不好,寒了重臣的心,是皇帝最不乐意见到的。

却不曾想,宁姝还帮他把刑罚想好了:

“儿臣想,不若如此,父皇指一名大总管,协助二哥,把王府内宅管好,就如同嬷嬷管公主府那般;其次,父皇再定期抽检二哥的功课,二哥年岁已长,却并非不可塑之材,父皇何不用此事,让二哥彻底收心呢?”

“何况,对二哥而言,读书之痛苦,可远比打板子,打他五十板子,不如让他读一篇论语。”

陆维:救命!

听罢,皇帝看向脸色灰败绝望的陆维,忽而发现,是这个道理。

罚得重,不如罚得好。

举一反三,皇帝心想,这么多年,陆维变成这样,难道和他的忽视无关?他已过不惑之年,朝中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响,他也想试试,假如自己用点心,能不能培养出个像样的孩子。

假如在临王身上成功了,不是不能从旁的宗室过继年幼的孩子,从头打磨。

虽然,这是他以前和岳满的规划,未能实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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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他突然发现,宁姝身上,有岳满的影子……有勇有谋,知进知退,她眸底的坚定,让她口出之言,更加铿锵有力。

皇帝被说动了。

他背过身,语气重重道:“便若广德所言。”

淑妃终于回过神来,宁姝这一招,是以退为进,看似惩罚,实则,是要皇帝管教陆维啊!这可是端王都没有的好事,皇帝竟然也答应了!

她一改前面的怨怼,感激地看了眼宁姝,又拉着儿子:“还不快谢你父皇!”

陆维虽然傻了点,但还不是蠢,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假如父皇真抓他功课,那不是说明,父皇重视他了?

他蓦地回想起,年幼时,他写好了字帖,忐忑地等皇帝与先皇后校阅。他小时候,也想要当大将军的,学嫡母那般,征战沙场。

后来,后来怎么变成这样……

淑妃又拉了下陆维,他一时难分喜悲,磕头道:“多谢父皇。”

皇帝又问宁姝:“大将军那边,你又待如何?”

宁姝毛遂自荐:“我愿意去慰问大将军。”

她连活都揽下来了,陆维忽的发觉,宁姝真的为他好。

当然,最后皇帝还是让人打陆维二十板子,罚俸一年,只是行刑之人很懂拿捏皇帝的情绪,打得并不重,皇帝再把李德全放到临王府,勒令临王府整改,还设了一个王爷夫子的位置,待选人上任。

这比起最初的惩罚,却是好上许多。

可到底是惩罚,陆维真不喜欢读书,一出宫,他愁眉苦脸:“我真是背,这种事怎就让我遇上……”

宁姝不等他抱怨完,直接打断:“二哥,听闻临王府侧妃体弱多病,管不了庶务,你又流连外面花花世界,你是指望没人管临王府,临王府还能上下都是好人?”

陆维脸一热:“我,我哪知道……”

宁姝扯扯嘴角,笑了笑,说:“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最无辜。”

陆维听出嘲讽,反问:“你怎么跟你哥说话的?”

宁姝继续:“你花天酒地,这就叫男人的风流,那些恶仆在大街上抢姑娘,也是学你的风流,你虽然不着家,但你是个好男人,是么?”

陆维愤愤然:“你这样说我,你又好到哪儿去?”

宁姝:“我以前是不好,现在呢?你觉得父皇为何愿意采纳我的建议,难道我光靠和你一样成天不着调,能让父皇改观?”

陆维这才发现,小妹说的虽然诛心,但,一个字也没有说的没错。

这难道是他人常说的,忠言逆耳?

但也太逆耳了吧!

若是以前的宁姝说的,他定要跳脚,和她撕破脸,可现在,肉眼可见地,见识宁姝改变后,他的辩驳显得十分苍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姝回:“那你最好记得。”

陆维嘀咕,别以为她帮了他,他就得感恩戴德。

“二哥。”

宁姝的话,打断陆维的嘀咕,他抬起眼,却看宁姝叹气:“二哥,天下不太平,你也该长大了。”

陆维站在原地,心里沉重得,犹如被石块压着。

作者有话说:

————

主持人:大家好,这里是中央电视台狗血频道攻略时分,给您带来前线角色们的动态,连线我们的前线记者姬姬,姬姬你好。

姬姬:主持人你好。

主持人:这章没有出现攻略角色的状态,请问他们现在具体如何呢?

姬姬:好的现在带来前线的动态。主要攻略角色鹰戈正在房间气呼呼的,一会儿觉得脸上被捏的地方有点痒,一会儿拿着宁姝之前给他上药的手帕要丢掉,又没舍得丢掉。接着是尉迟序,大将军躺在府里,其实他是真的生病了,大家以为他耍大牌呢,他想想那就将错就错,都成为大将军了耍个大牌咋地。我们的三号男嘉宾薛茕晗正在调查谁拿走三张案卷,焦头烂额,并发誓一定要把那人找出来,用各种酷刑伺候(鹰戈,危!)。好的主持人就是这样。

主持人:好像还差一个?

姬姬:哦对了,殷漾啊,他在复习,快秋闱了,好像已经连续复习五章了,作者表示下章应该会带他出来溜达。

主持人:好吧,考试真辛苦啊。

姬姬:对的主持人。

主持人:好的感谢我们前线记者带来的播报,下一则新闻——某作者表示如果断更的话愿意表演一个日更三万……(滋滋被切断)

第104章 宫闱乱十九(壹)

“呼, 可算没事了。”

听宁姝简要说完陆维的惩罚,还好雷声大雨点小,陆安雁松口气, 甚至假如皇帝要管陆维, 陆维岂不是因祸得福?

如今这太子之位, 还没定下来呢, 皇帝的举措,岂不是, 有教导储君之意了?

当然,圣意揣度不得, 陆安雁再怎么样, 也觉得如果要二哥做皇帝,恐怕二哥是要脱层皮才够格的。

宁姝松动自己指节,对陆安雁笑了下:“倒也不是没事,我还得去会会尉迟序。”

陆安雁不解:“你去将军府?你去干什么?”

宁姝:“去看看他的病情, 二哥惹的事, 我怎么也该表示歉意吧。”

陆安雁又问:“你要怎么表示歉意啊?”

宁姝胡扯:“可能给人家梆梆揍两拳,出个气就行了。”

陆安雁:“!”

想起尉迟序那冷冰冰模样,陆安雁天性怕这种从沙场上下来带着杀气的男人, 所以,即使尉迟序再俊再帅, 也没怎么入她的眼。

此时,听闻宁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舍身挨揍,陆安雁泪眼汪汪:“想不到啊, 为了二哥, 你竟然能做到这个程度, 帮他擦屁股……”

话音未落,宁姝突然对她温和一笑:“我们一起去哦,一人挨他一拳,刚刚好。”

下一刻,陆安雁不管不顾,就要勇冲下马车,紫玉眼疾手快,按住她。

陆安雁在马车上扭来扭曲,凄厉地嚎叫:“我不要!二哥闯的祸关我啥事!”

宁姝蹲身,哼哼笑着看陆安雁:“那管我什么事呢,你不还是火急火燎来找我。”

陆安雁呜呜地假哭:“这不是,那不是,我不是……”

她打心底里,信任宁姝。

可是宁姝居然要找她一起挨揍!

“好了,”宁姝大发慈悲,“你不去挨揍也行,为防以后你和陆维还惹事,你今天带紫玉回庆王府,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

陆安雁:“整顿?”

宁姝示意紫玉别压着陆安雁,她盘腿坐在陆安雁前,双眼弯弯,手指在自己下颌滑着,道:“所谓‘一室不治,何以治天下’,你想找个如意郎君,却不想想,如果庆王府也出现恶仆当道,当街抢民女的恶事,臭名远扬,哪个男人敢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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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雁被说动了,陆维这事,她本觉得是恶仆不懂感恩,擅用主子名号行恶事,现在才发现,陆维哪有清清白白,若他早加以管制,何至于此?

照这么看,庆王府也没好到哪去。

她自己对庆王府关注太少,成日玩闹,却不知自己疏忽,庆王府又无长辈,会有多少恶仆暗地里为非作歹。

抛开恶仆本性,归根到底,是主人家纵容的缘故。

此时宁姝提出整顿王府,虽然很麻烦,但比起去给尉迟序揍,陆安雁更乐意去做杜绝后患的事。

于是,在宁姝给的二选一选项中,陆安雁带走紫玉,临了,还很担心地说:“广德,你也别傻傻站在原地,他打你,你跑啊!”

宁姝:“……”好吧,还真信了。

却说将军府。

这座宅邸,是尉迟序三年前班师回朝时,皇帝龙心大悦,赏赐下来的,它是前朝的国公府,后收归皇家,经过多次修葺,既有百年底蕴,又有时兴的建筑样式,门口那两座狮子石雕,怒目圆瞪,姿态英俊,显得很是威武。

宁姝递了拜帖,因先前没有约过,只能等待通报。

她靠在车壁窗沿,对那两座狮子像招招手,权当打招呼。

从窗户看出去,一辆雀绸顶的马车,悠悠然停在公主府马车不远处。

宁姝眼尖,发现马车上挂的牌子,写着个“殷”。

京城中有名声的殷,就只有殷漾和殷雪儿家了,而这辆马车上,载的还真是殷漾,和殷雪儿。

自从殷漾在公主府的画交差后,宁姝和他就没有交集,乍然一见,还是有点被男子锋利的俊美晃了神。

只看他今日穿着大地色圆领袍,乌发挽起,周身干净利落,漂亮的眉宇间,却一股郁色,更叫人好奇他心绪不宁的缘故。

三人打了个照面。

殷漾和殷雪儿也没想到会碰到她,两人行礼,宁姝直接问:“你们来将军府干什么?”

殷雪儿还在组织语言,殷漾眼神盯着马车车轮,一脸冷漠:“殿下这么问,便和雨日问行人为何打伞一样。”

殷漾的话里话,就是他们来将军府,关她屁事。

多日不见,这小子嘴巴还是这么欠,宁姝露出真诚的笑意:“嗨,你这话说得,和冬季临城湖一样。”

殷雪儿站在一旁,满头雾水。

殷漾倒是知道,《凉州地理志》记载,西北冬季的临城湖会进入枯竭期,没有湖水,露出的河床倒是很平整,简单概括成三个字:没水平。

他刚想开口,可公主府马车的帘子刷的一下,毫不犹豫地掩回去。

纵然殷漾脑子再灵活,有千般话可以回怼,也只能压着喉头:“……啧。”

殷雪儿小声问:“三哥,你和广德公主,在说什么?”

殷漾:“没事。”解释起来累。

这么一会儿,将军府去通报的门房回来了,还带来尉迟序身边的侍卫,白鹤。

白鹤对他们两辆马车摆摆手,道:“将军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请公主殿下、殷公子回吧。”

作者有话说:

宁姝:怼完拉黑,快乐!

第105章 宫闱乱二十(贰)

白鹤明显表示不欢迎, 宁姝没着急从马车下来,依然挑着帘子,便看殷雪儿走上前, 袅袅娉婷, 福身道:“白侍卫, 我与兄长是来道谢的。”

殷漾神色不变, 唯腮帮子一动。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鹤放缓神态, 说:“殷家礼数足,不过这次事情被牵连, 也相当无辜, 怪只怪临王府下人,其实我家将军也没帮到你们,你们无需这么客气。”

宁姝搁一旁听,感觉白鹤就是想说:可以了, 再登门就不礼貌了。

不过, 临王府恶仆不是强抢民女么,怎么又和殷家扯上关系的?抢的又不是殷雪儿。

宁姝正奇怪,只听白鹤说:“也请殷三公子切勿因此事, 影响秋闱,在下在此提前恭贺殷三公子金榜题名, 天街夸官。”

殷漾这才开口,客气地回:“多谢白侍卫。”

原来, 被牵扯进这件事里的是殷三,当时, 恶仆就是把尉迟序的身份调查成殷漾, 殷家前段时间刚被公主府“打劫”, 临王府的下人不把殷家放在眼里,才有去府衙碰瓷倒打一耙的事,结果碰瓷错了。

这是什么倒霉孩子。

想到殷漾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宁姝就忍不住笑了。

“噗嗤”一声,不大不小,在将军府门口宽阔安静,尤其此时,殷雪儿在给殷漾使眼色,双方都没人说话,宁姝的笑声,就都落到大家耳朵里。

没想到,殷漾这就炸了毛,他转过身,男子神色倨傲,嘴唇下压,也不怕事后麻烦,竟然直接点出来:“公主殿下是什么意思?”

宁姝眨了眨眼睛,说:“我没有意思啊,就是好笑。”

这么直白的承认自己在嘲笑殷漾,就是殷漾读再多圣贤书,也不得不卡壳——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殷漾一张俊脸红了白,白了青,还是白鹤说了句“二位有什么私事私下解决,这里是将军府门口”,他才没再说什么,挥袖上车。

殷雪儿待宁姝也没有好脸色,假笑都笑不出来,也钻上马车。

殷府的马车灰溜溜地走了。

白鹤瞅了一出戏,正满腹八卦想讲给尉迟序听,然而公主府马车还没走,他调整面部神态,又提醒宁姝:“殿下,将军身体不适,不想……”

宁姝下马车,她随手理袖摆,道:“哦,他不想见我,和我要见他,有关系吗?”

白鹤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竟然无所谓主人家么?

只见这位殿下,神色笃定,道:“你要是拦着我,红甲卫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正好让你们将军府的和红甲卫比一比?”

白鹤没忍住,道:“殿下,是来看望的,还是来结仇的?”

宁姝做出认真思索的神情,说:“你这人也太不会说话,如果你放我进去,那就是看望,如果你非要拦我,那就是红甲卫和你切磋,怎么能说是结仇呢?”

白鹤一口老血卡在喉头,她怎么能这么嚣张!

但她把红甲卫搬出来,他再拦下去,惊动守备和红甲卫一战,多难看啊,三年多了,将军好不容易在朝堂立稳脚跟,此时出现恶性斗殴,就算将军府占理,那些世家大族哪会放过大做文章的机会。

白鹤冷静了下,道:“容我去通报一声。”

宁姝:“我都等你这么久了,你还好意思让我等?不如我让红甲卫开路吧。”

不得不咽下心头一口血,白鹤笑得不如不笑,忍辱负重:“那么,殿下,请吧。”

宁姝:好耶。

难怪那么多人沉迷于弄权夺力,难怪莫见雪想要红甲卫,这东西在手上,就是一把刀。

她丢下四个字:“算你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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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随后大摇大摆走进将军府。

白鹤:“……”

他不明白,这个嚣张无礼的女人,脑子都是棉絮,肚子都是泔水,没半点真材实料的草包,将军还能这么感兴趣?

将军府下人太少,白鹤也担引路的职责,但他没有走在前面,只因这个草包,从进入将军府后,就把自己当主人,大摇大摆走在前面,白鹤要走上前,她还不肯:“走你个大黑脸后面,显得我和你跟班似的。”

白鹤:“大黑脸?”

她居然叫他大黑脸,岂有此理!白鹤在将军府被藐视了,他在军营历练,脸能不黑吗,真当谁都是将军那样,晒过后还能恢复?

再加上,被她拿红甲卫威胁,白鹤越想越气不过。

他忽而心生一计,袖子一番,手上握着几个石头。

好哇,那就让她出丑吧,谁让她非要进将军府。

第一个石子打向宁姝膝盖,却偏了,只因她正好朝前走一步,石头就错过,掉到回廊外。

宁姝问:“你们府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白鹤心想意外,胡诌道:“将军喜静。”

很快,第二个石子如破风箭,朝宁姝膝盖砸过去,好巧不巧,它又擦过她行走的衣摆,掉到草丛里。

宁姝环顾四周,又问:“你们将军府的守备,一般在哪?我怎么门口都没看到侍卫?”

白鹤狐疑第二个怎么也空了,随便说:“我们将军一拳打百人,不用侍卫。”

宁姝:“哦”

白鹤不信了,这回他看得更准,第三个石头丢出去,可当他觉得妥了时,宁姝突然站住脚步,那石头又扑了个空。

这刁蛮公主眺望不远处的阁楼,说:“那个阁楼都荒废了,可惜。”

白鹤:“呵呵,不可惜。”老是打不中她才可惜!

第四五个石头从他指尖飞出去时,前面他还会遮掩石头的痕迹,现在他有点失去理智,他就是想看这公主摔跤。

结果,它们又是出师未捷。

白鹤开始怀疑自己,难道在长安三年,他的功夫都荒废了?

他难以置信,可是还没等他想清楚,忽然膝盖上一痛,竟是被石头重重砸中麻痹处,单脚瞬间无力,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摔个狗啃屎,饶是如此,他还是单膝跪下,“咚”的一声,惹得宁姝回过头来。

白鹤手忙脚乱要爬起来,可被石头砸中的那个膝盖,还麻痹着,使不上劲。

看起来就像他在行礼。

宁姝笑得祥和:“白侍卫客气了,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

白鹤:想死。

他这下完全明白了,是他大意了!

五个石头都没中,根本不能用巧合解释,相反,他因为意气用事,反而忽略有石头砸过来,让自己出丑。

这一切,除了是宁姝做的,还有谁?毒妇啊!他还怀疑将军的判断,到头来是他给自己挖了个坑,将军诚不欺我!

白鹤的表情太生动狰狞,宁姝忍着笑,背过身去,让他缓过来,她道:“让你们将军多少得娶个正妻,偌大的将军府没一个来打理的,荒废好多地方。”

白鹤揉着膝盖站起身,好半天才回:“有劳记挂。”

前院卧房,尉迟序就休息在这。

按理说,将军府这么大的地方,后院才是真正休息的,不过尉迟序尚无女眷,也懒得让人管大片后院,干脆锁起后院,只留宿前院,下人也住两侧的厢房。

见宁姝想进卧房,白鹤没什么好提醒的,她以前做过比这出格的事,多得是,进男子卧房,还真不算什么。

但他怕她打扰尉迟序,打着商量道:“殿下就看一眼,确认将军果真病了,就走行不行?”

宁姝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眼睛,扫了一眼他膝盖。

白鹤:“嘶……”

行,当他没说。

他耷拉着眉眼,先进去找将军,把原委说清楚,所幸将军眉眼间无不愉之色,便引进宁姝。

宁姝跨进屋内,迎面一股淡淡的药味。

不知为何,她想起体弱的皇帝,不过她不是狗鼻子,闻不出这两种药味,是不是一样,毕竟,中药的苦味总是相似。

初秋时节,尉迟序肩上搭着一件薄衫,里头是雪缎里衣,显然没想到她急吼吼闯进来,没来得及把衣裳穿戴整齐。

他倚靠在床榻上,双腿伸直交叠,大腿上搁着一本书,病气淡化他的唇色,着重描摹他冷峻的眉眼,那双漆瞳如墨,眼白肖似水墨画中的留白,若北地瑟瑟。

没想到,他是真的生病了,外面都以为他在摆谱。

他神情淡,语气倒还好:“我身子不适,劳烦公主亲自来过来。”

宁姝堆着笑:“将军的病,是与临王有关,我是该来看看的。”

尉迟序轻咳一声:“本是无关的,但大家都觉得有关,那就是有关。”

他这病,每年节气那一日会犯,譬如此时便因为立秋,用药压下去就行,只是今年,恰巧药用完了,这才惊动皇帝。

既然大家都觉得与陆维有关,他没必要做好人,还出来解释,陆维纵容恶仆,并不是假的。

宁姝拉张圆墩坐下,她瞅一眼尉迟序手里的书,《凉州地理志》。

他本就是西北凉州发家的,看一点凉州的东西也正常。

尉迟序随手翻著书页,道:“若你是为陆维而来,我明日能好,能上朝,你白来一趟了。”

她刚出宫门没多久,消息就传得挺快。宁姝显然不甘心如此,她看了眼白鹤,尉迟序会意,对白鹤摆摆手:“你出去吧。”

白鹤:“将军……”

“出去。”

白鹤不得已,只能退出房门,心里还要骂一句毒妇。

尉迟序合上书,问:“有什么事?”

宁姝笑眯眯的,开门见山:“将军,你这是什么病啊,我可以治,只要我治好,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尉迟序在朝中三年,对世家各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成习惯了,哪知她索要要求,还能这么直接,居然没转过弯来,反问:“什么?”

宁姝便又说:“我是说,我包治百病,但你也得给我点报酬。”

尉迟序笑了。

男人衣裳单薄,胸膛轻轻浮动,好似衣衫下的线条,都微微紧绷起来,散发着一种成熟的气韵。

宁姝走神了一下,鹰戈的肌肉线条应当也不差。

他说:“沉疴多年,你能怎么治?”

用正常办法是不行,但她有系统啊,商店里【金丹妙药】,就只需要100积分,100积分是她以前通关一个初级副本的奖励,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是曾经的萌新,她是钮钴禄姝,100积分□□下去,能换一条线索,换一个人情,不带心疼的。

她眼神滴溜溜转,夸下海口,道:“就是阳痿,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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