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吊起的立体农田，均匀分嚫布在大荒城的各个地方，千顷良田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盛况，每次来考察，太傅都感觉心旷神怡。

但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他们来到一座大庙，里面建着威严的雕像，香火旺盛，里面供奉着蔬果和稻米。

事实上，太傅也有自己的雕像，也有香气飘飘的贡品。

来自大炎各地，试图通过科举鱼跃龙门的学子，都不会吝啬一点点小钱，请太傅吃饭讨个好彩头。

但太傅……饱读诗书，实在丢不起这人。

“那你就帮我望风。”老天师理直气壮地说，“本来我从来不在乎这些事，被人撞见也就撞见了，我只是想给你找点事做。”

“谢谢。”太傅微微点头，艰难地表达感谢。

这成何体统啊？

事情很快就变成了——老天师在庙里疯狂地偷吃贡品，太傅在外面紧张地四处张望，随时预备着有人会来，身上激荡个不停的雷电，昭示老天师此刻的复杂心情。

“行了，都怪你催，我只能打包了一点带着吃，走走走。”

还连吃带拿的……

太傅默默闭上了眼睛，无奈都写到脸上了。

“你什么意思？我吃供奉给我的贡品，天经地义，你自己不也享太庙了吗？”

“别说了，别说了。”

太傅捂着额头说道：“快把手搭在我肩上，我带你去龙门。”

老天师抓了抓柔软的黄发，抓小辫子的热情高涨：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学生，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你没告诉那个叫齐缘的，我真正的模样吧？”

“没有没有，你可以尽情伪装成小孩。”

太傅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老天师这才缓缓伸手，踮起脚抓住了太傅的肩膀。

“你太高了！”

太傅一言不发，缓缓迈步。

青色雷电划破长空，带来一阵霹雳巨响。今天的太傅无疑心情有些不好，瞬移的噪音都快和齐缘坐一桌了。

他们朝龙门直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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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轰隆~

“雷电多好啊，打雷多，稻子就长得越好。”一个小朋友抬头看天，发现那道划破长空的雷光，高兴地在泥地里蹦蹦跳跳。

“小满，雷电确实对庄家有好处，但这道雷电，可不是自然形成的。”

温柔的女人站在田垄上，俯身轻轻抚摸着稻穗，强韧的茎秆在水中掀起一道道波澜，饱满的稻穗摇摇晃晃，农忙的女人一阵点头。

“雷电不是以自然形成的？”

名为小满的小女孩诧异无比：“那黍姐姐，这雷电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雷法天师。”

黍抬头看天，略显忧郁。

她头生龙角，手上有十分罕见的花纹，黄紫相间，贵气非凡。

在炎国，只有岁兽碎片一家拥有这样的花纹。

大荒城就有这么一位，她忙于农活，研究怎么种出高产的水稻，以及如何在源石污染的土地种种植，鞠躬尽瘁，坚持了很长很长时间。

“……”

小满敏锐地发觉，黍姐姐今天比往常更加沉默，时不时抬头望天空。

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忧虑还是欣喜。

“黍姐姐……”

“没事，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黍本能地掐手指，避开小满走到更深处的田埂，自言自语：“我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权能了，要不要因为我这点小小的自私，动用这项危险的权能？”

“我到底会不会死？”

很显然，她也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感应到了岁本体的动静，但黍所忧虑的，显然是其他的事情，是她自己的问题。

“那个叫齐缘的男人，能解决岁的问题，说不定我的问题也能……”

黍轻轻攥拳，随后又缓缓松开，长出一口气：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她的心孤悬在悬崖顶端，稍有不慎就会倾覆，带着黍存在的根基一同死亡，彻底寂灭，整个世界都会遗忘她。

那个问题，显然和岁没有关系。

“我都坚持这么久了……再多坚持一会儿，也没什么的吧？”

黍自言自语，逐渐走入田垄深处，身旁的水稻都是特意选育的高植株，就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围墙，将黍与整个世界隔开。

“黍姐姐！”

稚嫩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黍瞬间如梦初醒，回头一看，身边已经没有了陪伴。

“我在这儿呢。”

她稍微振作精神，温和地喊了一声。

刚才的纠结与挣扎，突然间消失不见了，仿佛阳春融雪。

黍将所有的黑暗都留在阴影中。

不让小孩子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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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