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如此,直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一切的进程。
一个举足轻重的老头,出现在长街尽头。
正是当朝太傅,他手持戒尺,表情平静,仿佛下班路过,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你还有脸出现,看埿看你教的徒弟,胆大包天,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弟子如此,老师难辞其咎,说不定就是因为你的言传身教!”
祭酒不愧是儒学大师。
几句话的功夫,就给太傅定了性,一下子扯到天上去了。
“东拉西扯的功夫还是这么厉害,不愧是清谈练出来的口才。”
太傅点了点头,仅对此项表达了一丁点的叹服,要是大炎解释权全在这种人手里,指定要出很多的幺蛾子。
幸好……
这么会空谈的人,注定只会是纸老虎,不然当年也不会那么的摧枯拉朽,短短几年,就是一副日月换新天的新气象。
“我无话可说,只能建议你们,把刚才的话,跟这位再原封不动地说一遍。”
太傅退到一边,靠墙战力。
一架铜战车驶了过来,九匹驰兽嘶鸣着,用蹄子刨着地面青砖,战车占满了整条街,上面站着一个负剑身影,祭酒当场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整个人噔噔噔后退三步,靠着墙缓缓滑落,连老师断成两截的尸体也顾不上管了。
“这是……这是……”
“这是太祖威加四海时,踏的战车,就是原件,朕将其从祖地搬了出来,怎么?你有什么想要抨击的?这不合礼法?”
真龙换了一身真龙的战袍,同样是太祖年间征战大地的铠甲,时间在上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反而更加威武不凡了。
他一拖缰绳,驰兽听话地走到祭酒面前,如臂使指,任谁看都是个征战天下的主。
其实,真龙平时经常研究相马,这九匹丰神俊逸的神驹,都是跟他一起长大,平时亲如一家,套上战车也非常给面子,没有撂挑子不干。
驰兽的鼻子喷出粗气,喷得祭酒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直视居高临下的帝威。
“你们在干什么?”真龙沉声问道。
有人的心思迅速活泛起来,吞了一口唾沫后嘴唇微张,试图告诉陛下,齐缘这厮究竟有多么大逆不道,意图谋反。
但真龙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们的幻想。
他面露悲伤之色,手再一次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把朕的爱卿都给吓跑了,你们说说,这该当何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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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缘消失了。
他当然没有走远,只是想看看真龙整的动静到底有多大,于是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件很久没有使用的道具。
石头帽,能显著降低存在感,仿佛隐形一般,但只要攻击他人,这种隐身效果就会立即作废,特别适合看戏,也很适合出奇兵。
其实,齐缘全程都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老祖宗的战车都开出来了?
还穿上了老祖宗的战衣,这是要给自己当街杀人提供法理吗?
“天子之怒,血溅五步,这话不管怎么听都别扭。”齐缘摇了摇头,缓缓后退。
既然想搞大的,那就助他一臂之力。
想要太祖的法理是吧?
在没有看见的情况下,齐缘一步一步退到远处,身体化为一道雷电,极短时间便移动到移动城市之外,一处悬崖之上。
齐缘俯瞰着整个百灶,包括长街之上那些的微末争端,一只脚踩在石头上,伸了个懒腰,周身光彩流动,贵气非凡。
“雷云化身。”
他轻声说道,随后彻底消失不见。
天地间,有微风。
真龙刚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诘问,传世的宝剑再度出鞘,天空忽然电闪雷鸣了起来,巨大的阴云瞬间遮蔽了双月,整个城市都仿佛笼罩在阴云之中,在微微透出的月光中,有三条修长脖颈的影子隐隐透出,无比威严。
“天地异象!”
太傅点了点头,肃穆地说,也就是懒得和祭酒玩这套,论清谈和八股,他当年也是打遍整个大炎都无敌的高手。
真龙都有些茫然了,剑刚刚落下,地上就多了三条巨大的裂痕,与此同时,他肩膀一沉,感觉忽然被人打了一下。
真龙猛然回头,看到了齐缘的身影。
“别说话,别看我。”
齐缘手中也握着剑:“待会儿我站在远处,你指一个我砍一个,我办事你放心,你也知道我的剑法境界的。”
“好好好。”真龙连连点头。
615:简直就是开国真龙在世!
“那好,我佯攻,你来火力覆盖。”
此言一出,如山般的威严都淡了不少,真龙牵着缰绳,控制战车再度远离,那种死亡般的阴影顿时减轻了不少。
祭酒顿时松了一口气,缓缓走到断成两截的老师面前,默默帮老人合上了眼睛。
看起来,陛下毕竟不是太祖——没有人敢掣开国皇帝的肘,那才是真正的无上威严,面对所有臣子都能说一不二。而囶那些后继者,往往并没有那么高的威望,要考虑各方想法。
“陛……陛下……”
他们诚惶诚恐,心脏狂跳,不停地急促喘息,有大难不死之后的后怕。
陛下根本没有理会他们。
他微微回头,对身后的虚空交流,随后仿佛重振旗鼓,他转过身看向这群乱臣贼子,脸上换了一丝愉快的笑容。
“陛下?”
或许是天人感应吧,祭酒的心中,忽然升起如坠冰窖般的惶恐。或许,这里就是他的埋骨之地,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
“朕知道你们的小脑瓜都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