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伦蒂尼姆忽然变得无比安静。
每个人都像是在害怕什么,连说话都透着小心,每一座商店都只开半扇门,服务生也不高声说话招揽客人,而是站在门口,略紧张地盯着店外面。
隐隐有军靴踏地的声音传来,听到这个声音的维多利亚市民,都是一阵厌恶。
“这群魔族佬……”
“小点声,当心被那群亡国的高卢伪军听见,拉你去大酒店进行精神注入,狗腿子可比萨卡兹恶信心多了……”
“上次魔族阅兵,我看到那只骄傲的大公鸡了,满胸都是勋章,高卢人真的是……”
“啧啧,把高卢帝国最后的脸都丢光了。”
首都市民到底是首都市民,吃过见过。
如果换成一般国民,肯定早就被萨卡兹的大军入境吓傻了,惶惶不可终日,但他们可是大陆中心最强国的首都居民,维多利亚绝对不会抛下他们。
只要各郡的大公爵开完作战会议,共同朝首都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跟你说,我收到了我儿子从其他郡寄来的信……”
“……”
一堆首都人在咖啡店门口聊天,言辞间多是轻佻和毫不在意,一个神秘人跨过他们,看都不看,默默拍出九枚大钱:
“温一杯伯爵红茶,要一块红丝绒蛋糕,打包带走。”
“这不是大诗人吗?”
“现在工厂萧条,都在给魔族人打工,大家都在磨洋工,你怎么还能吃这么好?”
诗人回身,弹了弹头顶的帽子:
“祖辈荫蔽。”
帽子之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典型的维多利亚人,种族为菲林,看过就会忘记的那种。
这个回答也是平平无奇,你在伦蒂尼姆扔一块板砖,十次能砸中九个有祖辈荫蔽的人,这里可是首都,最不缺的就是贵族子嗣,有钱寓公。
“那你钱袋子可得捂紧一点,别让贪得无厌的魔族佬盯上。”
咖啡和蛋糕递到了诗人手中,由于时节特殊,都用黑色不透光的塑料袋装着的,让他看起来像是出门扔垃圾。
“多谢了。”诗人有些意外,点了点头。
离开之后,他穿过一条条小巷,手中的餐点消失不见,脸也换了一张,开始按照另一个人的日常轨迹过生活。
灰礼帽,开斯特公爵强大的情报体系。
每一个身份都是一层伪装,在伦蒂尼姆这样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地方,代号为诗人的灰礼帽正在同时伪装成九个人,才能保证日常情报工作的顺利进行。
“唉,还是雪山之行那样的简单生活适合我。”
诗人叹了一口气,脚步沉重。
“当时齐缘还给我投了橄榄枝,仔细想想,当时怎么就拒绝的那么斩钉截铁?真应该暂时接受下来,回来再多考虑一下也可以。”
他以第六个身份来到僻静处,摸出便携式电报机,连接上电视台的天线。
干扰太严重,只有电视台的大功率天线,才能勉强将电磁波传导至城外,在一周之内,诗人的九个身份会在不同时间,以不同的路线,“正好”经过这条小巷,天衣无缝。
灰礼帽的情报系统相当完备。
甚至在绝大多数时间,交流情报的双方都不需要碰面,只需要通过一套电台和密语,就能够畅所欲言了。
一看情报,密密麻麻的。
“唉,听老同事们说,已经在罗德岛发现了公爵大人的侄女,维娜殿下,公爵大人即将获得强宣传,不日便将展开行动,终于能大展身手了,到时候又要更繁忙起来了啊……”
“什么?罗德岛要派人过来?就不怕伦蒂尼姆的风暴将他们撕碎?”
“只来一个人?”
诗人叹了一口气:“看来罗德岛也挺聪明的,也谨慎大胆,这个人注定要成为牺牲品了,成为埋在伦蒂尼姆的一枚棋子,也注定是一枚弃子。”
忽然之间,他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唉。”
诗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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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工作听起来刺激,但具体到每项工作其实也很无聊,尤其是在被萨卡兹军队占领的首都,惊险刺激往往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再去吃一次红丝绒蛋糕……”
诗人再次戴上帽子,行色匆匆地离开,一抬头忽然就撞上事了。
他直接愣在原地。
巷口有一个人,朝这里款款走来,如果没有其他事,诗人肯定会直接佯装路过,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汗毛倒竖,冷汗直冒。
当场就炸毛了。
“再去吃一次红丝绒蛋糕……”
另一个【自己】缓缓走来,语调和声音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我是不是要死了?”诗人摘下礼帽,“那真是令人伤感,想必阁下就是传说中萨卡兹最可怕的杀手,变形者吧?”
“我是不是要死了?”
对面的【诗人】也摘下礼帽,无奈地说:
“那真是令人伤感,想必阁下就是传说中萨卡兹最可怕的杀手,变形者吧?”
“……”
复读机吗这是?
“请尊重我的职业。”诗人又戴上了礼帽,一边往前走,一边伸手抹脸,在半分钟之内换了好几张面孔,都是化妆术。
对边的变形者的面庞一阵波动,宛如流动的水,每一次都是完美变形。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