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缘摇了摇头：“博士记忆清空了，人也变得有点傻，不也还活着吗？”
【不一样。】
【是否删除冗余数据？】
这似乎是在转移话题，齐缘点了点头，选择完成萨卡兹一族长久以来的夙愿，选择了让死者真正的死亡。
除了特蕾西娅。
她还有没看完的风景，之后想做的事也和萨卡兹的族群无关，反而和过去的齐缘息息相关。
命令下达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在金色海洋中浮沉的一道道身影，原本他们沉浸在战争中，在属于自己的失败历史中轮回，伴随着命令下达，他们忽然顿了顿，身影如肥皂般消散。
特蕾西娅对他们如数家珍。
“这是远逐者，戴冠的猎手，被神民围猎而死，卡兹戴尔第一次毁灭。”
“那是魔王戈渎，集结了萨卡兹各部族，建立了新卡兹戴尔，而后死于叛乱。”
“炎魔之主霸迩萨，他的火焰在顷刻间蒸发了一整个大湖，推翻了戈渎后建立了新卡兹戴尔，后来亦被叛乱推翻，炎魔一脉就此消失。”
“游侠领主奎隆，其配剑被称为青色怒火，迁徙至炎国，后被叛徒刺杀”
“……”
“……”
独眼巨人女王，惨遭暗杀。
覆血王子，被其弟血魔大君杜卡雷刺王杀驾。
“好惨啊……”
还有被凯尔希带着联军围杀的魔王，以及算得上是自己的亲哥刺杀的特蕾西娅，无数代魔王居然连一个善终的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文明万年的苦旅，以我为终。”
齐缘倒提长剑，仰天叹了一声，给自己壮胆：“诸般因果，尽加吾身。”
至于赦罪师，齐缘从头到尾都没有管过，此刻放眼望去，只见那条惨白身影在金色洋流中游，忽然间静止不动了。
“我究竟是我，还是记忆的残留？还是对死亡的恐惧本身？”
在彻底消散之前，奎萨图什塔似乎陷入了哲学意义上的沉思，对自身的存在产生了怀疑，不过这倒是挺正常的，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换身，传了一代又一代。
活得越久，就越是恐惧死亡。
在极致的恐惧面前，任何之前忽略的东西，都在这一刻被回想起来。
齐缘不知道在赦罪师的视野中，有没有出现濒死前的时间放缓，反正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在自言自语的提问过后，赦罪师的身体也如肥皂泡般消散。
千年的挣扎，也画上了句号。
齐缘目送着历代魔王迎来终结，在消失之前，他们似乎会转过身来，对齐缘点头表示感谢。
以及担忧。
“呼——”
齐缘扶了扶头顶的黑王冠：“接下来，我将探究黑王冠的秘密，你们先在外面等我一下……不会费太多时间……深入其中之后，时间应该就没什么意义了。”
第854章 疑是故人来（3更，2700字）
齐缘仔细阅读了黑王冠的操作手册，知道了许多其他魔王都不清楚的操作方法。
比如黑王冠的引导者，普瑞赛斯的模拟人格，其实就藏在源石中的一个隐藏空间，特蕾西娅死后这些年，普瑞赛斯一直在注视着她，悄无声息地偷看。
外面发生的一切，也通过源石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障碍。
“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齐缘细心交代，走到高塔和金色海洋的连接处，右脚向前一伸，一根芦苇立刻自然而然出现在他的脚下，载着齐缘向海洋深处走去。
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齐缘感觉自己仿佛能感应到海洋中的一切，但感应所及之处，齐缘并没有看到一台巨大的机器，或者一个投影。
【我在海底。】新手引导平静地回答。
“深海少女是吧？”齐缘停下脚下的芦苇，轻轻踩了两脚金色的海水，看着那溅起的记忆，他的脑海中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齐缘选择了跳入水中，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结果，那水面仿佛薄薄的一层膜，齐缘跃入水中，却仿佛从另一个角度跃出了水面，入眼所见是一片阴冷的天空。
齐缘的身体一阵摇晃，终于站稳了脚跟。
他看到了一个人。
她外套白色研究员制服，褐发褐瞳，头戴黑色发卡，下身穿紫边黑短裙和黑丝，左踝有一金属环状物，脚穿一双小白鞋。
原本离得很远，像在远方呼唤的新手指引，现在终于清晰了。
“是你原本就在苦海中挣扎，这次终于跃出了水面；还是你一直超然于外，这次却以身入海，化身一条迷惘的鱼了呢？”
她蹲下轻抚水面，将自己的倒影揉碎：
“设问，如果在海中是鱼，在海面上是人，你现在是人还是鱼？”
“我是凌驾在人和鱼之上的存在。”
齐缘双手抱剑，给自己壮胆：“老普，你吓不到我的。”
“哦？叫那个女人小特，却叫我老普？”普瑞赛斯脚下的水面一阵波动，“嗯……考虑到年龄和吓人的程度，你这样说也无可厚非。”
“不必害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和你相比不值一提。”
普瑞赛斯起身，她脚下的影子终于清晰，那并不是一个人影，而是千万朵源石晶簇凝成的花，开遍漫山遍野。她的语气透着一种轻松，还有一种很奇妙的熟悉感和沧桑感。
“疑是故人来？”齐缘疑惑地问。
“并非【疑是】，我是真的等待了你许多年。”普瑞赛斯用双手捧着齐缘的右手，她小手冰凉，摸得齐缘直起鸡皮疙瘩。
“你终于来了，跨越了所有的时间和历史，来到了此地。”
普瑞赛斯叹了口气：“一切的准备都已完成，你将在此地登神，超越古今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