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人，我知道神里小姐的意思，雷樱树的事情是一回事，另外就是想问我如何看待眼狩令吧？”

他的语气平淡，但神里绫华却是差点都没拿稳杯子。

怎么说呢，虽然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收集谢言的相关消息，隐约觉得他就是能够改变稻妻局势的人，但随着收集的消息越来越多，对于谢言这个人，神里绫华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好奇，不自觉想要探究他更多的消息。

有传言说，谢言冷漠无情，但托马却又证明，他的执法虽然严格，但其实是保护了弱者。

有传言说，谢言恃才傲物，贪财好色，列举了诸多例子，但经过神里绫华小心翼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的求证，其实都只是污蔑...其中贪财更加可笑，若是谢言想要赚钱，大可以通过卖武器发战争财，但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收集了越来越多的情报，她除了将谢言当成同伴，也有着作为武人、作为少女的钦佩和向往，却不料谢言看的如此透彻，让她都担心自己的某些小心思都被看穿了。

说来惭愧，昨天从早柚那里除了得知外界消息，也得知了一个谢言的私人秘密：他昨天用的绷带其实是宵宫的裹胸布，向来偷懒的早柚在行动中表现的很认真，为了确认情报还特意去宵宫的房间翻找了一下...但听早柚的汇报，她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忘记了衣服的叠放顺序，宵宫可能会发现。

在那个瞬间，神里绫华也考虑过要不要送点什么“特产”给谢言...虽然下一秒就被她红着脸否决了。

23 战争的本质

谢言倒是没看出神里绫华的想法，他只是看绫华老婆比自己还谨慎，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这是一次交心的对话，又不是什么隆中对，他也不是卧龙，整那么严肃干啥？

当然，真要是让他知道了绫华老婆居然有过送“特产”的念头，那就心情复杂了。

不过旖旎只是片刻，如今稻妻局势不妙，不管是谢言还是神里绫华，短暂迟疑后便进入了谈话的状态。

神里绫华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她身体微微前倾，正色说道：“既然谢言你如此坦荡，我也便直说了...首先我要先和你道歉，关于武器的情报，其实是我告诉心海的。”

果然。

谢言神色不变，显然早有预料。

与他交易的人并非神里绫华，但对方只要愿意，告诉神里绫华也只是走几步路的工夫。

神里绫华继续说道：“兄长是看我忧心忡忡才将此事告知于我，但知晓我想将消息告知心海，他认为这未必是好事，不过最终还是任由我行动了。”

谢言认真听完，随后问道：“那么，神里家主同意了你的看法吗？”

“坦白来说，没有。”神里绫华抿了抿嘴唇，“但我认为，如果反抗军能向将军大人展现自己的愿望和意志，眼狩令或许就会终止。”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但很可惜，这是错的。”

“为什么？”

神里绫华身体不自觉上前几分。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说，她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但谢言不同，他是自己心中同一战线的伙伴，神里绫华无法接受被他质疑。

“我明白了，谢言你是觉得，将军大人的决定不会出错？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但我不能坐视稻妻变为一个没有梦想的国度。”她一连串说了很多，胸脯都在微微起伏。

以她的身份说出质疑神明的话，无形中已经展现了她对谢言的信任。

谢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我可以明确的说，眼狩令就是错的。”

“那你...”

“其实绫华你的想法是对的，但你觉得反抗军有胜利的希望吗？”

谢言无意中改变了称呼，这让神里绫华冷静了不少。

她拨弄着耳边的银色发丝：“如果是以战争胜负来说，没有希望...哪怕有你加入也一样，因为大家最终要面对的是神明，但如果有你的帮助，大家能被神明注视的机会就更大了。”

“没错，从表面上看，反抗军的意义是让将军大人投下目光，认识到子民的愿望，这没有问题，我也很赞同，但反抗的方式从头到尾就不该是战争。”

察觉到绫华的立场后，谢言决定为她揭开事情的本质。

“会从单纯的反抗眼狩令变成战争，其实是稻妻长久积压的矛盾被点燃，但绫华你想过吗？为什么发起战争的是海岛？说实话，眼狩令跟海岛关系大吗？”

“这...确实关系不大。”

海岛除了五郎和心海也没有其他神之眼持有者了，但幕府军不可能为了两人的神之眼大费周章，海岛终究是一个独立的政权。

“会演变成战争，说到底是海岛在为自己争取更多权利，他们被幕府打压太久了，尤其是锁国令之后，他们的外贸也被卡死，就算没有眼狩令，粮食渐渐耗尽的他们也会发起战争，这是必然的事！”

“我不是说海岛就该等死，他们同样是为了生存，根源其实还是天领奉行过于贪婪，但若我现在去帮助他们，除了会让战争延续，死更多的人，什么都不会改变。”

这并非假话，如果局势平稳下来，谢言肯定是愿意和心海老婆多多交流的，比如成为驻海岛大使，每天给心海老婆补充能量。

但现在，就算心海本身是善良的，她也必须为了海岛的生存而努力...对她而言，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赢得谈判的筹码。

神里绫华也终于明白了谢言为何会拒绝了。

她毕竟是饱读诗书的大小姐，知晓战争本质后，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确实如此，反抗的形式不应该是战争，这只会卷入更多无辜的人。”神里绫华想起了八酝岛那些流离失所的村民。

她此时也是心中后怕，若是真让谢言帮助海岛，海岛那边可不会像自己想的那么美好，他们只会将谢言强行绑上他们的战车。

“抱歉，之前是我考虑欠周了，差点就害了你。”神里绫华认真向他道歉。

她确实很有诚意，因为从谢言的角度，在绫华老婆弯腰的时候都能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了。

居然出乎意料的还行啊，好像比心海要强一些。

“咳咳，总之，绫华你明白了就好，当然，明白不代表能解决问题，战争已经开始，想结束就要花费百倍千倍的力气。”

大舅哥之前放任绫华行动，大概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雷电将军会被反抗军的意志感动。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认识到问题所在，绫华变得更忧心忡忡，她说话时顿了一下，旋即微红着脸说道：“另外，关于刚才的事，只是嘴上道歉不够，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

她在思考该给对方怎样的礼物来表达歉意。

“如何让将军大人投下目光...我也在寻找答案，不过已经快了。”谢言站起身眺望窗外，“至于吃饭，就留在稻妻安定以后吧，到了那时，我想以朋友的身份和绫华你对坐交谈。”

他说完后便洒然而去，神里绫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对着托马点了点头，谢言微笑着离开木漏茶室。

房门合拢，清风拂过，周围的环境令人悠然自得。

但是--

不对啊，我为什么要离开木漏茶室？雷樱树的正事还没说啊！

谢言嘴角的微笑忽然停滞，他刚才只是觉得气氛到了，想在绫华老婆面前保持逼格，然后就莫名其妙走了出去。

得，溜大了！

问题是现在又不可能折返回去，这太掉逼格了，谢言只好按原计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