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怀抱一个纯净的生命,因为他自己便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人。
任何一个生命都没有卑贱之分,没有老幼之分,只是一个定量的单位。
无论富足与否,无论是你一国领袖还是一个乞丐……无论你是重病之人还是健康的人,生命的价值永远是对等的。
这是他一直信奉着的信条,听起来似乎便是非常好的一种精神,可卫宫切嗣所践行着的事情,却让这好的思想变得极其的恐怖。
因为生命是平等的,所以作为天秤的自己,便可以用数量去衡量人生命的价值了。
而遵循着这个信条的卫宫切嗣,便一直在为此而「行动」着。
为了多数人杀死少数人,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过程。卫宫切嗣把自己当做天秤,不是正义而只是衡量多与少的天秤……不为了自我的欲望而仅仅只为了自己的信条和理想去做。
但他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天秤。
或许曾经的他可以不断的依靠着欺骗来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去做事,可当五年前自己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他才发现——
自己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普通人罢了,却为了理想而傲慢的认为自己是人类的裁决者。
这份傲慢,就是最大也最不可理喻的罪孽及污秽。
他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从孩提时代到如今,努力了二十多年的结果仍然还是一事无成——
世界依旧糜烂如此,笼罩在冷战阴云之中,随时会被一次平衡的打破而摧毁。
更何况,再过半年,若要踏入那战场之中,他便是要去做更加残忍的事情——
为了拯救世界的愿望,他将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将她作为祭品献上,去换取一个许愿的机会。
还有什么丈夫能比这样的他更加糟糕?
还有什么父亲能比他更加的残忍了?
“你又在说这样的话了。”爱丽丝菲尔抱紧了怀中的丈夫,柔声道……
“别忘了哟,谁都不用哭泣的世界,这才是你一直梦想着的理想对吧?还有半年你的战斗就会结束。你和我就会实现理想。圣杯肯定会拯救你的……”
“在那天之后,请你重新抱一抱咱们的孩子伊莉亚丝菲尔。挺起胸膛,作为一个普通的父亲……”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却偏偏就一定会出现前来「搅局」的东西。
伴随着一阵闪烁的电光,伊莉雅的房间突然传来了器物炸裂的巨大声响。
切嗣毫不犹豫的抄起家伙便冲了过去,然而当他推开门的瞬间——
在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的伊莉雅的面前,半跪着一个高大的青年。
两米多的身高,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背心与绿色的长裤。
留着银白色的中长发,在闪耀的电弧之中,蔚蓝的双眼静静的看着伊莉雅。
切嗣不敢动,也无法动,那缠绕在伊莉雅和这个奇怪青年身边的电弧便不是说笑的。
若是踏入其中,他感觉自己瞬间就会被变成飞灰。
那青年沉默了数秒,缓缓站起,高大的身影仿佛投射下了一道影子将娇小的伊莉雅笼罩在其中。
而在微微的沉寂之后,这个少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白惊天有些无所适从,他的表情有一点点的尴尬……但一秒过后,他还是恢复了天国皇子的冷静,沉声道……
“所以,你就是我那个所谓的……Master了?”
……
三天后,爱因兹贝伦城堡……
被千年的执念所包裹的幻城,在与世隔绝的深山之中是一座被冰封的古城,与最壮丽最阴暗的爱因兹贝伦城的礼拜堂。
这里当然不是赞美神的恩宠和让心灵得到平静的场所。
在魔术师们居住的城里,所谓祈祷场就是指进行魔导仪式的祭祀用房间。
因此抬头看头上的彩色玻璃,画的并不是圣者的肖像,那儿画的是为了寻求圣杯而彷……
徨的爱因兹贝伦家族的悠久历史。
这里无疑是极为隐秘和排外的地方,甚至就连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都不被允许常住在这里……
只有必要的时候才能从德国境内其他的工房内被川照过来。
侍奉曾经的第三魔法使,又转而「创造」出了「伟大」的冬之圣女。
距离第三法和圣杯最为接近的家族,却在三次圣杯战争中都迎来了失败。
在壁画中便能感觉到爱因兹贝伦家那深深的倨傲,对于自认为第三法真……
正的继承人,与对远坂和马奇里家的鄙夷和不得不依靠他们一起的屈辱感。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今日切嗣他们到来这里的最大原因。
一个老人传唤了他们,那个身为冬之城主的老魔术师正在祭坛前等待切嗣和爱丽丝菲尔。
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艾因兹贝伦。自从继承了第八代族长的位子以来被通称为阿哈德。
通过不断延续生命,几乎已经活了两个世纪了。
率领着从圣杯探求转到圣杯战争以后的爱因兹贝伦家族。
卫宫切嗣并不愿意面对这个他也看不清多少根底的老人,即便他对自己的态度实际上也挺不错的——不过今次,想必他一定不会有任何的好态度了。
“切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哈德老翁一边用手捋着让人联想起冰冻的瀑布的白胡子,一边从深陷的眼窝深处用精明的目光直盯着切嗣,用严厉的,不可被质疑的语气近乎斥责般的说道……
在接到了切嗣的通讯报告这莫名其妙的状况后,就算是阿哈德,也被这突发情况打的有些懵逼。
他们本已为圣杯战争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选好了合用的御主……
从康沃尔挖掘出了可以召唤来作为剑之英灵的最强的Servant的圣遗物……
而卫宫切嗣本人也在三年前被他们用爱因兹贝伦家的特权指定为了御主。
但是就在三天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所有人的准备。
没有任何的仪式,甚至就连在圣杯战争都没有开启的状态之下,一个从者,莫名其妙的被召唤了。
不,甚至就连称呼对方是否为从者都并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