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作出任何高调行为的笙笙，心里并非无有想法。

其实。

她此刻的心绪波动不小，一边掩藏在人群里，一边想着初临居方的际遇。忍不住叹息一声，对赤蝉感慨道。

瞧瞧港口这近万人熟练又纪律的安静，可想而知这种事不是头一回发生了......少说也得十几次，甚至几十次才能调驯出来。

偶尔一两次丢掉节操与尊严没关系，变强后捡起来拍拍灰，塞回去依旧可以当新的用。

有句话就说得挺好。

——初心不改嘛~！

反正笙笙一直是这样的。

但。

居方的这些，至少今天笙笙所见所闻的这万数人，已经垮掉了。他们的脊梁没啦，不知何时断掉的，估摸着是很难再找回来。

所以她忍不住跟赤蝉感慨，为这边的人族感到悲哀，并断言在这样下去多半亡族灭种。

毕竟，一个种族灵魂里的血性都消磨殆尽了还能延续多久？

“不会。”

可万万没料到，赤蝉却如此回答。

其声线比以往更加平直，甚至感到冷冽了七分，但熟悉蝉宝的笙笙却能从对方语气里听出一种坚决。

赤蝉对自己的答复，极为肯定......

“天下五虫，生而不同。”

“对于其他四虫而言，蠃虫独一无二......越是修为高深的蠃虫，灵、肉、血、髓便更加美味。即使辟谷以后，吞甘露吐云雾，却依旧无法抗拒食蠃之欲。”

“但凡尝过一次，那滋味便刻骨铭心永世难以忘怀！”

——蛤？

笙笙傻了。

她还以为赤蝉要说些什么类似‘人族终将崛起’吧啦吧啦的心灵鸡汤来鼓舞下她时，对方却道出如此一事。

——我滴乖乖。

笙笙心中暗呼，蠃虫说白了不就是人么？

原来是因为妖族喜食人，而且吃过一次就有瘾头，所以你才肯定它们不会赶尽杀绝的哦......

——不过，蝉啊~。

——你这样一说，笙笙怎么觉得咱人族前景一片灰暗，未来不可期了呀！

就在笙笙无语的时候，赤蝉又讲了些居方云陆很基本的东西。

虽说是常识，但以前压根没提到过。

赤蝉说妖修喜食人，但普通人......这里的普通特指还未踏上问道阶段的修行者，对于这类人绝大多数妖修都没兴趣。

因为太难吃了，只有未开启灵智的精怪才下的去嘴。

按照笙笙的理解。

问道以下的人便是糟糠，难以下咽那种。而问道以上修士就是美食啦，且越强大就越美味，修为到宁竹子那样怎么的也能评个米其林一星？

“嘶......那明表姐本体不就是米其林三星咯，难怪会遇害。”

好吧。

以上都是笙笙胡思乱想的，赤蝉曾言过‘净土主人’明琉盏是半妖，因为其一向袒护人族的缘故，被妖族所不喜。

再加上她并非纯粹的妖族，便也更加不受待见了。

这次遇害妖族那边肯定皆大欢喜，说不定是幕后黑手都有可能！

“如此说来，是将我们当作家畜养殖咯？”

“嗯。”

赤蝉道出一些居方云陆的常识后，再次变得言简意赅。

但她的肯定回答依旧让笙笙心中发寒。

此刻，她倒有点理解之前赤蝉为何只字不提相关讯息。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荣耀光彩的事情，被异族当做食材畜养，劣等的继续繁衍不多理会，优质的......

“没谁组织反抗过？不可能吧。”

“自然是有的。”

“失败了？”

“或许吧......”

即使平直如一的声线，也掩饰不了赤蝉声音里的怅惘。她语气变得缥缈，似乎在追忆什么过往，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纪元更迭，时代变迁......人受妖凌。许是大势所趋，许是因果使然，谁知道呢。”

如此。

赤蝉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也没再理会笙笙，一直沉默不语。

感觉其情绪格外低落。

笙笙猜测赤蝉还未成为壶中器灵，也就是她所在的那个年代，应该人族对妖类的欺压激烈反抗着......

说不定还写下许多轰轰烈烈的悲壮史诗。

是故，见到平钧城港口这一幕赤蝉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心情当然会不好了。

对蝉宝，笙笙自问还是满体贴的，只要对方不无理取闹。

想了想。

她也没再叨扰对方，静静跪伏于地。

就这样等了大概三刻钟左右，低沉的嘶鸣伴随着厚重、有力而齐整的蹄声，渐渐传入笙笙耳中。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