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本柔，而水之阴乃至柔至弱。

至柔至弱者。

必达于天津，随天而运......

其得运，可成云雨，功化斯神，能润泽万物。不得，则长流九幽，翻覆无常，飘荡贪银。

水之阴，自然是指癸了。

而己琴烟天生被【水行】所青睐，青睐她的正是水之阳，壬......她乃是先天壬水水德！

壬德本性温和，绝大多数时候都如江河一般，绵绵流淌着。

只有在遇到地势陡峭凶险，才会有所变化。当然，这里所谓的地势并非真的指地形地貌，而是某些特定的事件。

便如此刻。

己琴烟一改常态，平和的目光变得锐利，犹若平静的江河涌起波涛。

她突然朝笙笙笑了笑，丝丝冷意从蒙面的薄纱下透纱而出。

“姒曦，且凝神静听......”

己琴烟的语气没了平日的绵绵温软，就连喊笙笙名字时都显得疏远了几分。

“万灵神魂，不受绯烟。”

“若容若纳，其思定非想也。”

“故吾思非想，既可受绯烟。其要诀如下，共一千一百零八字......”

她仿佛照本宣科，无比的公式化。

但音色依旧和平时一样悦耳动听，犹若山溪叮咚作响，又似清泉石上流淌。

“思非想者，受想行识，五蕴空空。”

“空乃无明，空空所以无明明，世有无明明故有无明明尽，所以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此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

己琴烟念诵的速度不快，好似要让笙笙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

但正因为听得太清楚了，每一个字词所蕴含的天地至理，反而让笙笙根本吃不消。无论她女儿的来历多么不凡，转世前又有什么伟大或了不起的来头。

但此时此刻，对方仅仅只是个孩子。

甚至连真正意义上的小孩都算不上。

己琴烟面沉似水，口若悬河......

当其念到‘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时，夏漓只觉道体与神魂的最中心，即灵台核心，仿佛有一棵树飞速生长。

那灵台之木迎风生长千万丈，一瞬间就将灵台壁垒撕裂，挣破束缚着祂的‘外壳’，甚至将‘外壳’彻底毁灭。

——会死！

——绝对会死，死得尸骨无存，灰飞湮灭！

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感，随着要诀入耳，随着那那想要裂解灵台的伟力肆虐......疯狂的，无序的，如风暴般摧毁掉夏漓的一切灵识。

她只觉浑身的筋、脉、肉、血、骨，都在寸寸崩解！

第五十七章 隔空交手，两败俱伤

‘嘭’得一声闷响。

笙笙摔倒在地，她眼耳口鼻不断溢出汩汩赤血。

她想伸手让己琴烟停下来，停止念诵......再念下去，自己一定会死的。但此刻竟然连伸手的力气都失去了。

更准确而言，连开口呼喊的能力也不再有。

己琴烟似乎没见到笙笙七窍流血，摔在地上想要挣扎的惨状，她继续念诵着入门千字要诀，成全姒曦的请求......

当她念到‘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时，笙笙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仅听不见，也看不见，连最基本的触觉都丧失掉。

她甚至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浑身上下三万六千毛孔，只要是有关窍的地方都缓缓流出无色透明，介于虚实之间的清流......

此乃魂清，为凝聚神魂的根基要素！

若魂清流尽，就真的死得不能再死了。

也就在夏漓陷入如此巨大危机的一刻，她道体内已然显得力竭的一股力量，那股来自小笙笙的力量，突然爆发出百倍千倍于之前的强度。

“老死者。”

“苦集灭道，无智亦无碍，以成罗天。”

“唯罗天者。”

“生清澈觉知，是有谷神。谷神不死，化生玄牝。”

之前已经完全丧失的五感再次回归，声色香味触法......声音是最先回归的，她再次清楚听见那千字要诀。

随后就感到无处不在的剧痛，这剧痛超乎笙笙的想象。

是她从出生以来到现在，第一次体验到的剧烈痛楚，之前任何时期受过的苦难，曾经以为的痛苦与之相比都不及万一。

“啊————！”

“不要念啦，求求你不要念啦！”

笙笙嘶声惨叫，同时连连告饶。

每一秒，每一个须臾，每一个刹那，都有无尽的痛苦在神魂里爆炸。笙笙刚刚回归的五感，只是这么求饶了一句。

其他的都来不及多说，便直接痛昏了过去......而在她昏迷的前一刻，还隐约能听见己琴烟的声音。

“玄牝之初，绯想矣......玄牝者，乃非想以外，照如绯想之上，为非想而非非想也......”

对方实实在在地满足了她之前的请求。

——不要停！

可惜，夏漓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