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战事频恶，你忙得连见我一面都没时间。此番临别，竟才能说上话。”

是的。

就算少女刚从浅睡中醒来，她也清楚夫君是来做什么的。

——告别。

——决战前的告别！

“决战在即，冥汶军盛。”

“此战若败，你与璎玑带族人们往南海而去吧。”

如此说时，女人将右手托着的金冠递了过去。

夏漓没接。

只是问道‘那你呢’。

“我会去蓬莱找你们汇合的。”

“这样啊。”

“嗯。”

笙笙听懂了姜幽的意思，即使兵败后她也要留下来拖延冥汶大军为迁徙的人族争取时间。

只不过，这个拖延的过程何其凶险，一想到幽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夏漓心中便惶恐不安。但她的理智又很清楚这件事非幽幽不可，免蓐期的自己肯定不行，璎玑又差了些许。

而除去她们仨，如今的盛夏皇朝已无神念仙人！

第二一五章 南阳冬夜冷，寒月照三更。烈王托重负，长笙守空城。

盛夏皇朝无将可用，浩渺人道英杰难续。

意识到这一点的夏漓心中泛起浓浓悲哀与嗟叹，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姜幽又何尝不是如此念想，

幽笙无言对望，寝宫一时寂静。

“幽幽，我多想时光停留在姜府那会。”

最终。

还是夏漓先开了口，如斯宁静的氛围中她蓦得回忆起自己还在姜府那些时光......无忧无虑，午后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她与姜幽的身影在光中交错、不分彼此。

“对不起，漓儿对不起......”

闻此言。

女人眼中闪过浓浓的歉疚，面庞再维持不住清冷神色，溢满痛苦。

这些年与笙笙聚少离多，她几乎将所有的精力与时间都付出在护卫人道的使命上。

姜幽自问无愧于空桑氏列祖列宗，无愧于历代娲皇。

但她绝非一个好丈夫，她对漓儿的亏欠实在是太多了！

“等这一战休罢，我与漓儿便在蓬莱安居。“

“盛夏皇朝既已不在，姜幽便是天地间渺渺散仙尔......此后，任它天地翻覆日月无光，任它异族横行人族生灭。”

女人半跪于榻前，下定决心对爱妻承诺。

她，一诺重千金！

“......即使罔顾空桑使命，罔顾此身血脉。凝、凝筠也只愿与漓儿隐居海外，白首偕老。”

“幽幽，你哭了。”

“我没有哭。除了漓儿，不会有人看到烈王流泪......所以，没有哭。”

见状。

笙笙心中又是恼恨又是疼惜。轻抚过幽幽子脸颊，对方温热的泪水顺着她指尖手背往下滑落，怎么擦拭也擦拭不尽......

“你真是的，老是这样逞强。明明已经很辛苦了，还一直一直坚持着。”

像人间最普通的妻子那般。

叹息之余，她忍不住抱怨道。

“我是烈王，是人族最强的神念仙人。如果我不坚持，人族还有谁呢？”

“哼！幽幽子少说大话了，我才是呢！”

夏漓娇哼一声，似乎想以这种玩笑的方式减轻此刻沉重的氛围。

同时却连连叹息，这家伙嘴上说着什么再也不管人族死活，但笙笙清楚在姜幽心底，将护卫人道这件事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念及于此，笙笙做了某个艰难的决定。

“幽幽，我可以让女儿提前降世。”

“我......同你一起迎敌！”

一旦涒滩降世，笙笙就能动用离恨天，眼下亡国的绝境也能逆转。

“不行！”

闻言。

姜幽立刻拒绝，非常非常坚定那种。

她知道夏漓有提前诞子的手段，可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先不说会损毁出世女儿的道基，令大能转世的对方元气大伤，无法抵达原本该有的高度。

更重要的是夏漓自己也将因此种下祸根，受到不可治愈的伤势。

从此之后，命魂有漏。

仿佛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般不断流逝命元，而且是越损越快，别说神念七重的寿限就连合道也经不起如此流淌。

姜幽是绝对绝对不会让笙笙这样做的！

“不行！”

“你答应过我要安然无恙地生下女儿。这孩子，不仅是白露和你的，也是我和你的......就算没有那些承诺与誓言，难道凝筠又忍心看着你们母女损毁根基，落下祸根？”

说到这里，姜幽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