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林伸手抓住了阿波尼亚的手。

他站了起来，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阿波尼亚，你认为我们的文明诞生是一种命运还是一种偶然？”林缓缓说道，“雷电芽衣的文明诞生又是一种命运还是一种偶然？”

“林……我们的相遇……我们的离去……都是命运所注定……”

“命运注定的是结果。”林呼出一口白雾，俯视着跪坐着的阿波尼亚，她的半张脸还藏在阴影中，“但用什么方式抵达那个结果，却是我们决定的。”

“……”

“阿波尼亚，我知道不管是谁对你说不用在意，你都不会改变。在你把自己关入牢笼中后，你就认定了自己罪人的身份，那么我说什么，你都会当做一个施舍者给罪人的宽慰。”

“但是你是十三英桀之一，是爱莉希雅认定的【戒律】。”

“所以无论下一次‘探监’在何时，我都会来，直到你摆脱这‘保护’着你的牢笼。”

林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第七十二章 “既定”

距离第五次崩坏爆发剩余时间：二十七小时。

……

林尝试落地，在脚尖沾到地的瞬间，他的肌肉如散架一般瘫软，像是一具被扯烂的人偶从病床上摔到了地上。

“咳咳……”林手脚无力的瘫在地上，不甘心的想要爬起来，却连手抖难以抬起来，连续咳嗽的唾液里多了一些红粉的血滴。

在陆地上溺水——这句话现在用来形容他再好不过。

他的体质让他遇到的崩坏能侵蚀都是最恶劣的，连同神经连接的隐疾一同切断了他的身体控制权。

在惨白的房间里，渺小的人类在地板上挣扎，于末日的冰雨下，映照出可悲的影子。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在身体下的地板都已经被捂热，而林却连十厘米都没爬出去后，他终于停止了浪费自己体力的行为。

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一个没有崩坏能适应性的人，一个作践自己身体的人，一个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自然也被生命厌恶着。

“林，我已呼叫护士。”普罗米修斯在眼睁睁看完这一切后，机械的说道。

护士在把他抬回病床上时，他没有任何反应，宛如一具普通的尸体。

像每一个曾意气风发却在晚年被衰老和病痛折磨的人一样……

林在崩坏前夕，迎来了他命运的终点。

……

落日的余晖照在孤儿院的彩窗上，半边的阴影在太阳落下时扩大。

“啪。”

石头砸坏了玻璃瓶，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玻璃碎片滑到掷出石头的小安娜脚边，她掂量着手里剩余的石头，平淡的眸子瞄准了最后那个瓶子。

手往后拉，手指扣住石头棱角，将力量集中在一点，扔——

“啪。”

砸空的石头撞上墙壁，掉在地上。

安娜恨恨的看着笑吟吟的抢走瓶子的修女，抬起手就想把石头砸在她脸上。

修女赶忙摆手躲在了矮墙下：“诶诶诶！等一下啊小安娜！别打我呀！”

“……有什么事。”安娜终究还没做出用石头把修女头打破的离谱事件，她放下石头，提不起劲的问道。

“小安娜，为什么要砸瓶子？”

比奈低头看着脚底下的这些碎片，小心翼翼的躲开它们的残骸，走到安娜的身边去。

这些玻璃瓶全是安娜去垃圾堆旁边收集，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然后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全部砸完了。

她这残暴的行为更加深了其他孩子对她的印象，都不敢来招惹她，只能去偷偷告诉比奈。

“因为我有施虐倾向，不行吗？”安娜冷冷的回答道，然后抬起头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比奈，“倒是你，又为什么要阻止我打破瓶子？”

比奈脸色一正：“因为我要让安娜变成一个好女孩，不能让安娜把气撒在无辜的瓶子上。”

“……你有病吗？”安娜的拳头吱嘎作响，她偏过头恶声恶气的呲牙道，“就算我不打破这个瓶子，它也会被一阵风吹下去砸碎、被路过的人随手打碎、被低飞的鸟儿撞碎！就算你能改变它一时，也改变不了它的结局！它迟早会碎掉，只不过是几分钟还是几年的问题罢了！”

什么是注定的命运？

一个人要是天生就注定了要成为坏人，那他无论是生在贫民家庭还是生在富人家庭都会成为坏人，只不过前者他会是一个小偷、抢劫犯、杀人犯，后者会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操权者、背叛者。

而安娜对自己心头的那股熊熊燃烧的恶再清楚不过。

父母死去时，她是高兴的，砸碎瓶子时，她是兴奋的。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因为，它就只是个瓶子，它是个瓶子就会碎！”

“……”

对于沉默的比奈，安娜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从今天起这家伙应该就不会在来烦她了。

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不对的，小安娜。”

“……”

一只手牵住了安娜，这手没什么力道，但挽留的意愿确确实实的传达给了她。

比奈用慈爱的眼神看着这个背影懵懂的孩子，她微笑道：“就算爸爸妈妈是那样子，安娜不也是一个不愿意把气撒在别人身上的好孩子吗？”

“你……”安娜惊讶的转过身，看着比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