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啊，抱歉，抱歉，今天开会开太久了，来晚了。”男人推门而入，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那群老东西废话太多了，听的人厌烦，要不是我资历浅，真不想给他们面子。”
“……”
男人的道歉没什么用，零不会在意他迟没迟到，况且零也不在意他会不会来。
不过男人夜以继日的来陪零说话还是有一些效果的，比如零已经会主动回应他的话了。
“‘他们’是谁？”
“咦？我没跟你说过吗？”男人拉了跟凳子坐在零的面前，不计面子的大发牢骚，“就是逐火之蛾的高层啊，我们一起创建了逐火之蛾，本以为会推选出一个领袖，结果采取了分权，真是愚不可及。”
“你，想当领袖？”
“谁说我要当？没那个能力你知道吧。”
男人听到零的疑问，表情略微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面对崩坏，还将权力分散，无异于把人类送上断头台，内斗、分裂、暗算……光是用屁股都能想到一大堆问题，那群号称人类精英的家伙们会想不到吗？不过是无法接受自己作为精英而低人一等罢了。”
“未来，人类需要一个在前面走的人，不管那人是绝世的天才还是稀世的蠢蛋，不管是走向光明还是行至深渊，都没有关系。”
在提及未来时，男人露出了兴奋的眼神，他得意取出烟盒，娴熟的叼起一根烟。
然而他没有把烟点燃，他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零，默默地把烟给收了起来，想了想又把烟盒给丢进了垃圾桶。
“但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为什么。”零无法理解，一直以来父母对他的教育都是告诉他，他会是人类的希望，他是人类未来的模样，可为何男人却说着完全相反的话？
“因为你根本没有体验过人类的生活，你不是人类。”男人摸着光滑没有胡茬的下巴，认真的回答道，“不会有人类生下来就是为了引领人类，你该作为人类出生，而不是作为‘人类的希望’而诞生。”
“无法理解。”
“所以这就是你与人类的不同之处啊，小林，在书上看到的再多的字，也不会有人爱你。”
“……”
“你说过你爱着人类的，对吧？但那只是你父母植入你脑中的意识，你根本没有见识过人类的黑暗、人类的愚昧、人类的贪婪，他们就像是一群星球蛆虫，做的所有事都是迫害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间，破坏自己赖以生存的环境，来换取资源和利益。”
男人冷厉捋起袖口，手臂上的伤痕累累诉说着他的过去：“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类，只要沾染了由我们自己打造出来的利益链，那么所谓的人性就会在顷刻间崩塌。况且我们只要是为了能够延续种族，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自诩为高等种族，但实际上地球没有人类也照样可以运转，甚至会更好。”
“如果你真正的见识过了人类是个什么样的种族，你是无法说出你爱着人类这句话的，而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为了两个脑子不正常的科学家的疯狂计划而为人类献出一切，人类没资格让一个孩子付出什么。”
零没想到男人说出这么一番话，往日他只会来问候一下，说一些闲杂琐事，看上去既不正经，也不忙碌。
“我想让你说出‘我厌恶人类’，你已经被人类夺走了许多东西，你需要见到人类的真面目。”
“……”
“……”
“但……”男人严肃的脸兀然崩塌，眼睛一闭一睁之间，慈和的蕴意涌上他的眼瞳，他叹了一口气，“在那之后，在见识了真相之后，我想让你重新爱上人类。”
“小林，你没有真正的在人类的社会里生活过，你脑中的人类是一个宽泛又不切实际的概念，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爱人类，你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爱人类。”
“去拥有爱着你的人吧，孩子。”
男人年龄不大，但他的眼中却饱含着悲天怜人的慈祥，望着眼中空泛的孩童，他伸出手把他拥入怀中。
零不知道男人在做什么。
他从没有被人善意的拥抱过。
……
“额……”
眼中的世界重影交错，大脑的刺痛和身体的乏力，却让林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咳嗽着从轮椅上站起，单脚伫立扶着墙壁往门外走。
他没有再感受到那股锐利的目光，是帕朵把监视者给赶走了吗？
“喂？莫西莫西，是林先生吗？”
没等他走到门前，门外就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
刻意低沉的嗓音，听不清是男是女，才醒来的林状态较差，他无法判断门外的是敌是友。
林知道自己在这个未知的地方应该是有人将他给悄悄地带了出来，而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他却不知道，派出人监视，但又没对林做什么。
不过林现在也没什么选择，只要随便一个士兵就能把他撂倒，于是他只能沉默以对。
门外的人似乎预料到林会沉默，于是门微微打开一个手指能过的缝隙，一包东西被扔了进来。
“如果还不想现在就死去的话，就用里面的东西吧，你不该在这里落幕的，不是吗？”
林看不清楚进来的东西的外包装，但里面漏出来的却让他有些熟悉。
那是注射器，这个样式和里面莹绿色的液体出自谁手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那人敲了敲门：“还有很多人在等你。”
林走上前去推开门，但门后空无一人。
第三十六章 礼物
梅比乌斯蘸取了一点血液放在显微镜下，她调着焦距观察其中的构成时，通讯器刺耳的铃声让她细眉一皱，不耐烦的看向一旁的屏幕。
一个乱码组成的号码，在看到这个特殊的号码后，梅比乌斯微皱的眉头松了开来，没好气的接通了通讯。
“我不是让你不要打给我吗？”她把通讯器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语气中充斥着她的厌烦，“现在所有的通讯都有可能被监听。”
等那头的人在说完话后她才诧异的停下手上的工作：“你找到他了？这么快？”
“那些药只是用医疗部的药材和抑制剂调配出来的强抑制效果药物，以他的侵蚀程度，只能做到短暂的让他清醒一段时间。”
梅比乌斯简略的与对面的人交谈了一会儿后就挂断了通讯并删除了记录，现在总部的氛围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刻，这段通讯本就是见不得人的内容，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她并不关心逐火之蛾总部内部发生的事，高层那些人是死是活关系不大，逐火之蛾的运作其实并不完全依赖于那些家伙，况且少一些制约她的人，她还能更顺心一些。
“瞎了一只眼睛断了一条腿还疯疯癫癫吗……”梅比乌斯低声自语道，“期待着你诞生的人，看到你这模样会作何感想呢？”
她摇了摇头，林的父母她看过了资料，都是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人，所以林基因中那异常的人为改造数据应该是出自他人的手笔。
而林的父母是否知情，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