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事,议长死了谁也不会在意,只会有欢呼。
动手吗?
现在吗?
司帕西根本没有犹豫,抬起枪口对准了议长的心脏,他不想看到议长的脑袋跟西瓜一样炸开,那场面会让他想到自己的妻子。
“……”
可手指,却始终没有扣下扳机。
议长在昏迷前的笑容仍挥之不去,那不是任何的讥讽和冷笑,而是一种……计划得逞的微笑。
会有人听到自己会死而高兴吗?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死吗?
但议长为了能够活下来,可是将第六律者带到了人群密集的城市中,这相当于往城市里投放了一颗核弹。
“我要活到第五支部!”那句狰狞的嘶吼,回荡在耳边,让司帕西身体一震。
活到……第五支部。
一个人只有在死的时候,才会看清自己。
司帕西茅塞顿开,他终于知道议长的笑容为什么会是那种样子了,因为他的计划确实成功了。
他为了活到第五支部而不惜将律者带来,他破解律者的权能是为了人类,但他在完成了这最后一件为了认为的事后,他的心中只剩下了私心。
议长想用这最后一个崩坏病患者的尸体来赌血清的完成,即便搭上整个城市甚至是人类的命运。
而这仅仅是为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崩坏病患者,那个奔赴前线的男人。
有时候,一个人的意义会凌驾于更多人之上。
司帕西想到了那个失去了妻女的夜晚,他失去理智的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了林的身上,哪怕他明白那是最优解,哪怕他明白自己是负责研究出崩坏病解药的人才……
但若是他有机会,他一定会选用自己命换妻女的命,哪怕他可以拯救更多的生命,由他在让更多人得意活下去,他也不会犹豫。
可这就凭这个理由让前第五支部的所有人的意义消失吗!
司帕西咬紧牙关,怒目圆瞪,手指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个男人为了他的计划,毁灭了第五支部,现在居然为了他重要的人又想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
第五支部的意义……
手指渐渐用力。
由我来——
彻底按下扳机。
“嘭!”
沸腾的血液溅到了司帕西的杀气腾腾的脸上,他眼睛中的血丝狰狞而恐怖。
“……”
他渐渐的吸气,又吐气,急速跳动的心脏慢了下来。
弹孔在议长的身侧的桌子上清晰可见,而议长在咳出了一口血后更加虚弱,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司帕西的手落在了身侧,手枪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第五支部的意义,是拯救生命,他们所有人,都是为此而拼上性命加入的逐火之蛾。
他要将他们的意志延续下去。
司帕西失去另一只手臂的一侧感受到了一些轻微的幻痛,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白发的女子正牵着他的手和一个稚嫩的孩子对他微笑。
栩栩如生,仿佛她们还活着。
“卡伦、丝织……再等等我吧……再等等我……”
司帕西靠着墙壁坐下,仰起头轻语。
……
“我的梦会在哪里结束?”
“在现实的起点。”
“我的现实会在哪里结束?”
“在你心灵的起点。”
林站在黑夜里,他回头看去,看不到自己来时的路,也看不到一丝的灯光。
在再度看向前方后,他看不见前行的道路。
原来他根本没有走在正路上啊。
他自嘲的轻笑,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走去。
林在这片黑夜里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他想要呐喊,却只能听到喉咙里的咆哮,如同恶魔,不堪且丑陋。
在黑暗中走久了,他便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是在转圈圈,还是在往回走。
但都无所谓了,反正,不管走向何方,他能看到的都只有黑暗。
其他人也是这么说他的,他跟着那些人一同走了进来,他们是同类人,只能在黑暗中苟且偷生,哪怕只有一点微弱的亮光,都会被焚成灰烬。
没错,就像逐火的飞蛾。
戴上了面具,就取不下来了。
但是林没有后悔,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他不能倒在这条路上的人的牺牲失去意义,他必须要坚持走下去,哪怕越来越多的人死去,哪怕他变得冷血无情,也必须恪守这一条准则。
错误会滋生错误,他一辈子都在做错误的事,而在最后,他也是这么做的。
这条路会通向何处呢?
穷尽一生探索的坎坷夜路,恐怕终点也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吧。
也对,他这种人,不需要什么好结局。
对了,那“他”呢。